孙氏和张氏原本不想进去拉人,可她们又怕杨氏回家去闹腾,只好拿帕子捂住口鼻,一脸厌弃的踩着满地鸡屎缓慢走向杨氏。
“娘,快起来,我们扶你出去。”
孙氏和张氏一左一右用力扯着杨氏的胳膊往鸡窝外面拖。
坐在地上哭闹的杨氏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两个儿媳妇半扯半架的拖出来。她新做好的裙子被地上的石头划破成布条,浑身粘满恶臭的鸡屎。
孙氏和张氏把婆婆拖出来,两人很默契的跑到迎风处狠狠的深吸气。闻闻自己身上的臭味,敢怒不敢言的偷偷白了一眼地上的杨氏。
杨氏已经气得混沌不清,只差没像刘氏一样昏死过去。她好胜心强,但凡和她作对的人都被她踩在脚底下羞辱。如今在姚青禾和澹大壮的手里吃了闷亏,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随手抓来一个小木凳子做支持,杨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捂着后腰,艰难的迈出步子,另一手指向姚青禾,愤恨的骂:“你个忘本的小蹄子,当真我收拾不了你吗?”
姚青禾推开澹大壮,大步迎着杨氏走来,她高傲的扬起头,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即便杨氏身上传出恶臭味,姚青禾亦不觉得嫌弃。
她停在杨氏的面前,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得清的低哑嗓音,奚落道:“杨氏,你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我以为你很精明呢,没想到竟是个傻子。呵呵,杨氏,可惜你精明算盘打得再响也不过是替别人做嫁衣裳。”
杨氏拧眉不解,一张****老脸早已灰土土的,额际上还沾了一块鸡屎。
“你这话什么意思?”
“自己想啊。你不是挺精明的吗?”
姚青禾朝着张氏走去,“把两张新契子给我。”
张氏捂住胸口,警惕的盯着姚青禾,“你,你要契子做什么?”
姚青禾冷哼,“你以为我刚才没有看到吗?你偷东西的手技已经练到神出鬼没。想要用这两张新契子到崔福全的面前邀功,你打错算盘了。”
张氏艰难的吞咽口水,一步步后退。
姚青禾懒得纠缠, 上前扣住张氏护在胸前的两只手腕,另一手直接撕开她的衣襟,把两张新契子抢了来。
“你不可以拿走啊。”
“滚!我家的东西,岂容你来打歪主意?”姚青禾伸脚踹开张氏,把两张契子交到澹大壮手里,“相公,和老契子放到一起藏好,千万别再拿出来啦。”
澹大壮愧疚的低头不语。之前为了保护她的清白,迫不得己他才拿出来的。幸好他还没有送给管家保管,否则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护得住小娇妻的清白。
姚青禾轻叹气,拍拍男人的手背,“相公,我不乎别人的看法,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
澹大壮猛得抬头,眼眶泛红。他好想紧紧抱住她,好想狠狠的亲亲她,好想……
“相公!”
姚青禾一声尖叫,澹大壮瞳孔放大,手中的两张契子在他怔神之际被孙氏更快一步抢走,塞进自己的衣襟里。
“找死!”
人皮面具后,墨漆鹰眸迸射阴森可怖的寒光。戴了假皮的胖手握紧成拳,绵软的假皮竟崩裂而开,露出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
姚青禾被张氏挟持着一步步后退,专门用来割皮肉的小刀子贴在她的颈侧动脉上。只需要深深一划,动脉血管暴开……
“张氏,不想死就放开我,我相公发疯起来,连亲爹都拦不住。”姚青禾大声的喊着,试图让男人清醒些。
澹大壮依然在怒火中,人皮面具后的墨漆鹰眸盯着贴在小娇妻细嫩脖子的小刀子。
“相公,你别发疯啊。我……”
“闭嘴!”
澹大壮怒了。敢动他的妻子,只有死路一条。
从未见过傻儿子发怒的样子,澹木石先是呆怔的动也不动。在听到傻儿子暴炸似的一声吼,他立即回神,跑上前抱住傻儿子的腰,苦苦哀求。
“儿子,大壮,你千万别做傻事呀。万一打死了人,你让爹娘和你媳妇如何活哟。”
“对,臭男人,你敢不听我的话,我现在就休夫。”姚青禾快要把喉咙给吼嘶裂了,终于唤回男人一丝理智。
“禾儿。”
这是专属于澹暠嵃的爱称。当听到他用沙哑的嗓音喊出来的时候,姚青禾心脏停跳一下,也抽痛一下,再然后……
“嗷!”
奇迹瞬间发生,原本挟持姚青禾的张氏丢掉小手,双手捂着身下某个不可言喻的部位疼得在地上打滚,嗷嗷叫得跟春天的母猫一样。
姚青禾快速捡起地上的小刀,跑向男人。
男人张开双臂等着小娇妻扑过来。刚刚那一幕害得他心惊肉跳的,寿命都短了好几年。还好她够机智,知道朝着弱点下手,不然……
把扑在怀里的小娇妻挖出来,澹大壮很是严肃的说:“下次不准这么冒冒失失的。”
“相公,你个傻瓜,不冒点风险,怎么干掉女流氓?”姚青禾理直气壮的反驳,又故意把“傻”字咬得很重,算是提醒男人不能暴露啊。
“咳咳。”澹大壮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换成憨憨的害羞样,“娘子,你教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记住啦。我说得好不好呀?对不对呀?”
姚青禾心底一阵恶寒。男人,你知道卖萌可耻吗?你堂堂七尺半的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人?
接收到小娇妻不善的目光,高高胖胖的男人马上立正站好,一副“我很乖”的模样傻呵呵的乐着。
“小样儿,回头收拾你。”
姚青禾笑眯眯的抛给他一个飞吻,转头恶狠狠的瞪向杨氏,张氏和孙氏。她两只小手叉在小蛮腰侧,乐颠颠的走向婆媳三人。
“杨氏,孙氏,张氏,你们已经不是我的对手。奉劝你们别自讨苦吃,惹怒我的后果不堪设想。”
“哼,你以为傻子有力气,就能让我们不计较吗?”杨氏抓来孙氏倚着,即便老腰疼得站起不来,她也高昂着头,对姚青禾叫嚣:“今日你若拿不出一头耕牛来,我就一把火烧了你们家。”
“哟嗬?挺有理想啊。”姚青禾撸起衣袖子,“来,让我瞧瞧你们有多少本事,敢烧了我的家。”
“姚青禾,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可是你的娘,你竟然如此待我,还有天理吗?”杨氏又要故技重施,坐在地上大哭大喊。
姚青禾挖挖耳朵,“好啦,别喊了。你不嫌累,我听着还烦呢。你先起来坐好,咱们谈个交易,怎样?”
杨氏立即止住哭声,让两个儿媳扶起来,坐在小凳子上,说:“什么交易?”
姚青禾指着赵狗子捧着的托盘,“那东西里面有真金白银,大概五十两。只要你们答应和我断绝关系,便拿走。”
孙氏是个有脑子的,看似娇娇弱弱的她,鬼心眼子最多。她望一眼那红布盖着的东西,说:“我们要先验验,果真有五十两,才能立字据。”
“对,要先验验。”杨氏附和,眼睛瞟向赵狗子手上的托盘,想象红布盖住的五十两银子能够买不少的新衣服,首饰还有吃不完的美食。
想着想着,就听到姚青禾冰冷的声音说:“先立字据再拿银子,否则……滚出去!”
“不成,这五十两是我的。”杨氏吓得立马认怂,赶忙让孙氏去找笔墨,再问问村子里有谁认字的,帮忙写个断绝关系的字据。
不待孙氏去问,就有好事的村民找来笔墨纸砚。
孙氏端庄的行礼谢过,那汉子红着脸不敢搭腔,扭头混入人群里继续看热闹。
“唉,大叔,你可真是没出息的。这女人一把年纪不过是擦了脂粉,算不得漂亮。”姚青禾巧笑嫣然,和那红脸的汉子逗趣,变相的骂孙氏年纪大还卖弄风//骚。
孙氏气得咬牙,把笔墨纸砚塞到姚青禾手里,“你个嘴欠的小蹄子,快点立字据。”
“好啊。”
姚青禾笑笑,毫不在意的拿着书房四宝走到石磨旁,回头问澹大壮,“相公,你会研墨吗?”
澹大壮摸摸头,闷闷不乐的走到石磨旁,唯一戴着假手皮的胖胖手捏起墨条在砚上磨着。
姚青禾用手掬起旁边水缸里的一点水倒入砚台上。笑颜如花的欣赏傻大壮专心研磨的样子,还不忘调/戏一下。
“相公研磨的模样好帅啊!特别迷人。”
“是吗?”
两个字从人皮面具后面发出来,隐隐的不清晰,却让姚青禾感到前所未有的邪恶感。
“相公,我开始写啦。”
“好。”
阳光少年傻傻的笑,那肥圆的小脸有谁能想是一张假面皮。
姚青禾忽略身边男人冷气全开的气场,专心的写着摆脱姚家的继绝关系字据。这张薄薄的纸就像是解开负重枷锁的钥匙,不管是死去的原主,还是重生后的她,都渴盼着这把钥匙。
孙氏和张氏惊讶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青禾小姑会写字?”
“不可能,她又没去过学堂,怎会写字。定是画个鬼画符来糊弄咱们的。”
杨氏轻点脚尖不发出声响,慢慢靠近姚青禾。她虽然不识字,但是她的死赌鬼丈夫常常欠债,那些讨债人拿着债契来要钱,她也见过字据是什么样的。
伸头瞧着姚青禾笔下的字,虽然写得不算漂亮,却很是工整,而且与她以前看过的债契子一模一样。
“小蹄子,你何时学会识字的,我怎么不知?”
“你以为我天天往山里拾柴,为了什么?”姚青禾写好断绝关系的字据,吹干墨汁,又从头至尾的仔细阅读一遍,确认无误之后,问院子外面的村民,“有哪位大叔,大哥识字的吗?能不能帮忙读读,让大家都来的听听。”
“我识得一些字。”一个与澹木石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走出来,他穿得很是干净,斯斯文文的有股子书生气。
姚青禾拿着字据迎上前来,先是恭敬的福了礼,再双手送上,“有劳先生了。”
中年男人星眸微闪。多少年不曾听过“先生”二字,如今却被一个小女子喊出来。这声称呼令他恍了恍神,待到他回神之时,双手已不由自主的接过字据。
“多谢了。”
“不必客气。”
中年男人看了眼杨氏,照着字据上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念完。众村民听得清清切切,那婆媳三人也听得认认真真。
待中年男人念完最后一个字,杨氏突然说:“等等,你再念一遍,我要数数字。”
“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