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深长的凌厉眼神让杨氏婆媳三人皆是惊惧的瑟缩,连同熟知傻大壮脾性的银发老妪马氏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澹大壮抱着刘氏重新回到屋子里,再出来时就看到银发老妪已经被澹木石搬出来的大椅子上落坐,旁边站着趾高气扬的王氏。
那椅子是澹家唯一值钱的物件,比床都贵。听说是澹大女儿出嫁时,崔福全孝敬的一对椅子。后来因为马氏来闹,硬生生让澹满财搬走一个。
剩下的这一把,当初要不是在老里长的屁股底下,估计也被搬走了。
澹大壮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银发的马氏,憨憨傻傻的表情,慢慢走到她的背后。
“我家的椅子。”
说话就算是打招呼,也不管马氏有没有听懂,直接把椅子从她的屁股底下抽走了。
“娘!”
王氏尖叫,伸出双手却捞个空,眼睁睁瞧着年迈的婆婆摔在地上,发出钝闷的声响,连脚下的土地都颤三颤。
“哎哟!摔死我啦!”马氏像只翻身的老青蛙,挥动着四肢,哇哇大叫。
“娘,我来扶你,我来扶你。”
王氏急慌慌的跑过去要扶婆婆,看到澹大壮憨傻的站在旁边,突然又停住了。她挺直腰板,颐指气使的命令道:“傻子,是你摔的你奶,难道还让我来扶吗?万一把你奶摔坏了,你们要出钱请大夫,伺候你奶。”
“不扶,不养,看着她死。”澹大壮底气十足的拒绝,呆滞的眼睛盯着地上四肢挥动的马氏,见她脸色气得惨白,又补了一刀:“死了才好,省心。”
“你个傻子,你竟咒我死?”
原本嗷嗷惨叫的马氏忽然爬起来,跳脚的指着澹大壮的鼻尖骂,“你个傻东西,你爹、你娘在我的跟前都不敢抬头,你竟咒我死?”
“活着不如死了,省心。”
澹大壮一根筋似的,非要气死马氏不可。
“大壮,胡说八道什么。看给你奶气的,还不快跪下磕头认错。”
澹木石怕儿子吃亏,立即跑过来挡在傻儿子面前,又是厉声训斥,又是软语哄着马氏。
“娘,这孩子是傻的,他说的话也许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你千万别和他计较。”
马氏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澹木石脸上,又恶恨的啐了口唾沫,“别人嘴里听来的?你当我也是傻子不成?他也许想不出这话来,定是你那混账老婆日日咒我死,他日日听在耳里怎么不入心呢?”
“娘错怪媳妇了,她不是黑心之人啊。”
澹木石痛哭着跪下来为自己的妻子辨解,却惹得马氏更加愤怒。
“你个不孝子!”马氏怒火冲天,扬手又要打过去,却发觉手腕一痛,似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好疼!你个傻子,快放开!”
“傻子,快把娘放开。”王氏见澹大壮没有松手的迹象,立即搬出自己的儿子,威胁道:“你再不放手,我家满财来了,一定会打死你的。”
澹大壮任由王氏胡乱的踢他抓他也不为所动。胖乎乎的大手很有力气,握得马氏疼得老命都要疼死。
“她死了,省心!”
“混账!”
澹木石也脸色不好。他站起来冲上去准备把马氏从傻儿子的手里解救出来,却发现根本是白费力气。想要打几巴掌喝斥一顿,又舍不得。
思绪繁乱之间,便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声娇俏莺歌般的声音。
“相公,你别把老太婆给玩死了。”
所有的人惊讶的扭头看向院子大门口,一身脏兮兮的小妇人推开简陋的木门,好奇又兴奋的跑向澹大壮。
“相公,你在和老太婆比力气,扳手腕?”
“娘子,你没有逃跑?”
澹大壮松了手,一把将姚青禾抱在怀里。人皮面具后的俊脸激动的无法形容,他就知道她不会离开,她也是爱着自己的。
姚青禾眨眨眼睛,疑惑的问:“我什么时候要逃跑啦?我是偷偷跑进山里去采蘑菇,没想到迷路了。”
村民们倒抽气,谁能想到弱不禁风的小女人竟然独自进山里?
虽然他们村子背靠大山,以前也有贪心的人想要在山里猎些野物卖钱,但都是有去无回,死在山里连尸首都回不来埋葬。久而久之,再无人敢进山猎物,更别提年轻柔弱的女子。
澹木石听到姚青禾的话,先是一怔,后知后觉的往她身上的衣服瞧。素色的棉质衣裙上沾着泥泞的污渍,也有好多处被荆蕀划破的口子,还有她脏兮兮的小脸,额头上的青紫伤痕。
“孩子,你怎能悄悄去山里呢。”澹木石自责的走上前来,又是心疼又是后怕。万一她死在山里,还要背着逃跑偷盗的罪名,真真是一辈子的冤啊。
姚青禾从澹大壮的怀里伸出头来,笑嘻嘻的说:“爹,先别管这群不要脸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说。咱们先回屋,和娘一起说说话。”
澹大壮紧紧抱住姚青禾,脸色不好,“娘子,别去。”
姚青禾一头雾水,“为什么呀?”
澹大壮深冷的目光看向石磨旁边的三婆媳,“她们,把娘气昏了。”
顺着阴冽的视线回头望去,姚青禾全身一震。哇噻,真是阴魂不散啊。她都乖乖被卖来澹家当媳妇,这三个老女人又跑来做什么?
“相公,她们跑来咱家,难道想把我带回去,再卖一次?”
好吧,她已经知道假扮傻大壮的人不是入梦,而是澹暠嵃。她也不可能把这个男人当成傻子一样看待。所以……
哎哟嗬,男人的眼神好恐怖!
“那个,相公,你别生气,我来打发她们滚蛋。”姚青禾拍拍傻大壮的胸膛,笑吟吟的安抚他。
澹大壮抓住胸膛上的白嫩小手,凑在唇上亲亲,傻憨憨的笑:“娘子的手真香。”
众村民们一阵头皮发麻。哎哟,看着傻子和精明的媳妇调?情,怎就那么不适应呢。真是辣眼睛,辣大脑,辣心啊。
不管村民们是什么想法,姚青禾环顾一圈,发现端坐在院中央的老里长。她规规矩矩的来到老里长面前,恭恭敬敬的福个礼。
“老里长爷爷,我偷偷进山采蘑菇迷了路,所以迟迟回来。想来我不在的这几日,村里和家里一定不平静。多谢老里长爷爷帮衬着家里,才没惹出大乱子来。”
说完又向老里长福了福,姚青禾见老里长含笑不语,抬手让她起来。她颌首,转身,已换上阴恻恻的冷笑。
娇娇弱弱的小女子一步步走向……
“奶婆婆,你今年花甲之龄。既然身子骨不好就该乖乖呆在家里享清福,瞧着我家出了事,巴巴的领着孙子跑去醉花镇的官衙,不但贿赂老捕头,还敢捏造假证据,说你家丢了房契和田契。”
姚青禾双手叉腰,乐呵呵的站在马氏和王氏面前,居高临下的笑问:“澹家现在是我当家,你们婆媳二人是自己走呢,还是让我相公一手一个丢出去?”
“小娼货,你偷完了人又跑回来装良善。老天爷长眼,一道雷劈死你!”马氏指天诅咒,恨不得用口水淹死这个碍眼的小蹄子。
姚青禾樱唇浅勾,哂笑道:“既然你们不识好歹,那我就不客气啦。”回头招呼着澹大壮,“相公,一手一个丢出去。多费力气,中午饭就别吃啦。”
“娘子,我一手就能搞定。”
话落,两道人影子已经被抛到半空,在头顶上划出一道弧,然后像摔****一样“啪啪”落在院子外面的土道上。
没有人看见澹大壮是如何出手的。诧异,惊呆,好奇……每个村民的脸上都浮现不可思议的表情。
姚青禾拍拍手,阴恻恻的笑着走向“娘家人”。
“既然把我卖给澹家,你们还有什么脸跑来闹?”
这次她要亲手教训三个不要脸的老女人。
她没有忘记重生初来的那一夜,这三个老女人把她丢进菜窖里忍饥挨饿;也没有忘记她们是如何对她拳打脚踢、恶言侮辱的;更没有忘记嫁来澹家那日被灌下蒙汗药的米汤,连个饱饭都舍不得给她吃。
姚青禾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就像在山里,蝎子直到被蟾蜍吃掉之前一直守着她。其实后来她仔细想想,凭蝎子的敏锐,一定知道蟾蜍的出现,更明白自己大难临头。可是蝎子在最后时刻没有丢下她逃跑,而是陪她到最后。她杀掉蟾蜍,埋了蝎子的大螯钳,也算是感恩。
眼前的“娘家人”却连一只蝎子都不如,她又何必顾念“亲”情。她不是原主,记忆里原主曾经受过的苦难也渐渐淡忘。可是她亲身感受的那一个昼夜足够了。
“你们是自己走,还是我亲自‘请’你们走?”
请字咬得重重的,姚青禾边活动拳头,边冷笑的走向杨氏、孙氏和张氏。
“青禾小姑,我们是来看你的。”孙氏思维敏捷,娇滴滴的嗓音透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她走上前来握住姚青禾的拳头,笑如六月桃花,美艳动人。
姚青禾勾勾唇,斜眼瞥向杨氏和张氏,语气不善的反问:“哦?来看我死没死吗?”
孙氏笑容僵住,没想到出嫁后的姚青禾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像一团面,随她们揉圆搓扁;而现在却比刺猬还扎手。
孙氏慢慢靠近姚青禾,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青禾小姑,你藏得真够深的呀。”
“好说好说,被你们虐待的苦,我早就受够了。”姚青禾嗤笑一声,昂起头看向杨氏,还是那张涂满****的老脸,几日不见依然那么恶心。
杨氏被盯着心里忐忑,她缓缓站起来,状似怜悯的伸出手想要抚摸姚青禾的脸,却被厌恶的躲开。
“后妈就是后妈,不管你装得多么善良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