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留守花田湾的众家亲人们,先赶到沽北镇的将军府住上一夜,做好长途跋涉的准备,在第二日清晨,打着幽州王旗帜的车队终于缓缓从将军府的大门口起程,穿过繁华的街道,往沽北镇的北门行去。
依照话痨小姑娘澹玿的介绍,幽州城与沽北镇和醉花镇之间的距离是等同的,而沽北镇和醉花镇距离最近。
三驾马车富丽堂皇,彰显主人拥有世上至高的权力和位级。
第一驾马车乃幽州王的王辇,随行的亲卫队气势恢宏,护卫们一身银铠佩剑,跨下黑鬃良驹,马蹄踏在黄土地上发出清脆干练的声响。
如百姓心中的战神在疆场上无往不利、坚不可摧。幽州王是百姓们的守护神,更是大明国的守护神。
王辇所过之处,两旁百姓皆跪拜,高呼“千岁”,像八月中旬的钱塘大潮波澜壮阔汹涌而来,即便坐在富丽的车舆中亦能被那山呼海啸般的请安声而惊吓住。
姚青禾从绸帘的缝隙间偷瞄外面的百姓,比起高喊声不断,这种视觉感受更加冲击她的脆弱小心脏。
“要不要陪我出去见见百姓?”
“呵呵。赶路要紧。赶路要紧。”
姚青禾怯怯的干笑着,小脑袋贴在丝滑绸缎装饰的车壁上,继续从帘缝往外偷窥。
澹暠嵃歪靠着软枕,凝睇忐忑不安又好奇心大胜的小娇妻。她出身乡野,自然不习惯这种处处被人叩拜问安的情况。回京城的路上要经过许多镇子,恐怕到时会有各品级的官员前来迎驾。
怜爱又宠溺的抚顺她梳理漂亮的流云髻,他无奈轻叹,柔声叮咛:“回到幽州城之后,若不喜欢与人纠缠,你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将那些人交给管家来打发,无需勉强自己去迎合那些人。”
“相公。”姚青禾转身握住温暖的大手,即便她警告
自己不该问的别问,但此刻她实在忍不住,小心开口:“那日鲁一交给你的飞鸽传书,上面‘迁都幽州’四个字是谁的决定?京中的那两位要回收你的封地是吗?他们是不是要把你赶回赫连国去?”
墨漆鹰眸审视她姣美的容颜,欣赏她为他担忧的神情变化,忧心、愁闷、无奈、怨愤……每一种表情都为了他,这让澹暠嵃暗自窃喜。
揽她入怀,淡色薄唇浅勾幸福笑意。不给她更多烦忧的时间,俯身上前咬住喋喋不休的小嘴,倾尽全心的浓浓爱意亦表达不完他内心的狂喜。
“起开,不准耍流氓!”
胸膛挨了一记粉拳,小娇妻秒变小老虎咬住他的两片薄唇不松口。澹暠嵃吱唔着安抚:“乖,咬出伤来会被人笑的。”
“哼!”小鼻腔里传出不屑声,咧着白白小尖牙,姚青禾拧起男人腰间的软肉威胁:“不准和他们胡说八道,听到没有?”
澹暠嵃指指自己的唇角,“就算我不说,他们也会看到。要不,你想法子让它变回原来的样子。”
“好啊。”姚青禾挣脱出他的钳制,跳到舆的门口,“我去找义父给你来瞧瞧。他有最好的治伤药,就不怕被别人看到啦。”
“娘子,你是不是傻?”澹暠嵃学着她平时嫌弃的表情和语气,还赏给她两颗傲娇的大白眼球。
姚青禾叉着小蛮腰气势凌人的反驳:“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澹暠嵃懵了,原来那句“是不是傻”的下一句是酱紫啊!
“娘子,没想到是一副对联呢。”
“什么对联?”
姚青禾傻了。她要讨论的话题是停车,找老药医拿药治伤,和对联有毛关系?她咬的是嘴唇,又不是脑袋,这男人秀逗了吗?
“相公,你……你没事吧?发烧了?脑残了?真的傻啦?”
姚青禾一步一问,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已伸出冰凉小手摸上天庭饱满的额,翻白眼一副“我在摸诊”的严肃表情。
澹暠嵃任她摸着额头,薄辰愈渐勾起,两只厚茧大手已迫不及待的箍住纤软的小蛮腰,悄悄将她拉近自己。
玲珑娇躯温顺的贴在胸膛上,他仰头端详她认真的俏模样,真真可爱的紧呢。
“相公,你没病啊,怎么就说胡话呢。”
“傻丫头,我当然……病了呀。还是你让我病的呢。”澹暠嵃厚着脸皮的耍赖。
姚青禾顶着来自他的霸王之气,硬着头皮解释:“那个……呃,相公啊,我去找义父要伤药,然后给你上药好不好?”
“我有。”
澹暠嵃递给她一个眼神,姚青禾不情不愿的解开青石色长袍的衣襟,在与男人胸膛贴伏一起的内兜里摸寻治伤药膏的小瓷瓶。
瓷瓶小小的扁扁的,即使揣在内兜里也不会硌疼。姚青禾有意避开男人的胸膛,动作缓慢的摸寻小瓷瓶的位置。
“相公,你刚才说的对联是什么?”为引开男人的注意力,姚青禾故意岔开话题。
澹暠嵃屏住呼吸,暗暗咬牙忍住扑倒她的冲动。当小手握住小瓷瓶,指尖拂过胸膛的时候,他终于破功,将她扑压在铺了柔软羊毛毯子的车板上。
“娘子。”
姚青禾用力推着男人不断压下来的胸膛,细喘着提醒:“相公,对联。你还没有说对联呢。”
“等我吃完糖再讨论对联的事情。乖乖的,昂!”
尾音挑高像拨弄心弦的骨板,把姚青禾反抗的毅志彻底瓦解。
“相公,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咱们等到了客栈再……”细微的声音几乎是贴着男人耳朵发出来的,她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见男人根本不听她的劝阻,她咬紧小白牙,准备以退为进,等他那个那个啥的时候踹他肚子一脚……
“少庄主,幽州王府的飞鸽传书。”鲁一的禀告声从绸窗外飘进来,恰巧解了姚青禾的困局。
澹暠嵃愤愤咬牙,起身坐到窗边,隐忍愠气的喝令:“丢进来!”
绸帘被风吹起,一只竹管被丢进来。仅仅一闪而落的空隙,外面的鲁一亦看清躺在羊毛毯子上衣衫不整的少夫人。
呃!他好像打扰了少庄主的“肉兴”。怪不得少庄主的声音阴森恐怖呢,原来……
鲁一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脖子,他不会被少庄主一怒之下灭口吧?
“少庄主,前方就是客栈,要不要……”
“把烈风牵过来,我和娘子先赶回幽州城。你和鲁二同往,其余人继续护卫车队。”
舆帘掀开,澹暠嵃丢给鲁一一个包袱,回身将披好狐裘斗篷的姚青禾抱出来。
鲁一将包袱系好,递给鲁二个凝重的眼色。鲁二心领神会,调转马头去牵栗色马儿烈风,顺便将石延和方坚找来。
澹暠嵃向石延和方坚讲了大概的情况,并且叮嘱他们尽量住镇子的醉花客栈,注意各国的探子和暗桩的动向。
石延和方坚皆严肃以待,此刻他们也察觉出暗藏的危险更汹涌的朝着他们扑来。
澹暠嵃骑在烈风的背上,而姚青禾不想坐在他的身前,但坐在他的身后又不安全。二人争执之不下时,她突发奇想,伸长腿跨过他的身前与其面对面坐着。
这样的坐姿不会挡住他的视线,也能替他察觉背后的危险。马儿往前跑的时候,风迎面吹来又烈又疼,她对着前方能避开风的猛烈吹打。
“大嫂好聪明!。”石延意味深长的瞟了眼紧贴在一起的二人。
“娘子,抱紧我,要走喽。”
“相公别担心,我没问题的。”
“相公,加油!”
“好。”
低头轻吻柔嫩樱唇。澹暠嵃扬起头时已恢复清冷俊傲的神情,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喝一声“驾!”,栗色马儿如离弦之箭冲向前方,扬起一路的黄尘烟雾。
风在耳边呼啸,景在眼前倒退,马蹄声越来越急,而她的心却越来越平静。她将自己裹在温暖的狐裘斗篷里,纤细胳膊紧紧环住男人精壮的腰。
正值初秋季节,原野的风很烈,但气温不算冷。狐裘斗篷下的衣袍很薄,她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彼此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像一对战鼓互相呼应着。
“娘子,累吗?”
“不累,很好玩。”
“今晚在驿馆休息半个时辰,早晨鸡啼时便可到幽州城的郊外。”
澹暠嵃絮絮叨叨的说着,姚青禾认认真真的听着。以前他在幽州城和沽北镇之间不知要跑多少来回,每次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今日有她陪伴,才发觉他并非喜欢孤独,而是没有遇到一个愿意陪他享受路途的人。
千里马,日行千里而不怠。烈风陪着澹暠嵃披星戴月往来无数次征程,今日最特殊的一次。主要是……男主人,你让我歇会成不?你媳妇养得太胖了,可累死我啦!
烈风奋力往前跑着,鼻子里“呼哧呼哧”的打着响音。当夜色中终于出现一点点光亮,它像寻到希望一样没命的朝着那光亮跑。
“烈风,你是不是疯了?”姚青禾能感觉到马儿的速度在不断加快。
马儿没回头,却回给她一个愤愤响鼻:“哧!”
姚青禾无奈的枕在男人的肩膀,看着漆黑夜色中不断远去的山影,和同样策马追奔的鲁一和鲁二。
“烈风,你慢点,没人会怪你力气大!”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