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斜吊眉尾,打量着绑在树上的小女人。怎么瞧都不像是训练有速的杀手啊。不过……
“她可交待刺杀总管事的目的为何?”
崔福全摇头,“这不是正在严刑拷问吗。此女子毅志强硬,嘴巴极严。若不用刑恐不肯招认,所以……”
“哼!敢刺杀酿酒庄的总管事,幕后定有更大的阴谋对付醉花山庄。”男人恶狠狠的伸手指指绑树上的小女人,又问:“她既然是杀手,你们是如何抓到她的?她的同伙呢?”
崔福全拱手低声道:“因她受了内伤才会被我们活捉,至于她的同伙早已抛下她逃走了。我正想逼她交待幕后主使,然后呈报给三管事,请三管事处置。”
“嗯。你做得很好!”男人满意的点点头,“去吧。定要她供出幕后主指和同伙,还有刺杀总管事的目的。”
“是。”
崔福全暗暗吸气,有些纠结的看着姚青禾。他背后的那个人想要得到活的姚青禾,可不能把她给打死了,不然死的人就是他。
“三管事,你……”
“我就在这里看着她何时招供。”男人把玩掌心的两颗玉珠子,乃上好的翡翠玉,价格不扉。
崔福全见男人不走,他只能亲自去执鞭。至少他知道如何控制,早一点把姚青禾给打得疼昏。
“去屋里拿上好的杭州白茶烹一壶来给三管事润润喉咙。一群没眼力劲儿的混账老货,平日亏得我教导你们要有个眉眼高低。”崔福全从老婆子手里抢来鞭子,瞪着眼睛斥骂不懂事的老婆子们。
婆子们吓得慌慌张张去取茶罐,打井水,洗铜壶,烧炭火,隔着一道墙的偏院小厨房里叮叮铛铛杂乱得很。
“一群不成器的东西。”低咒一声,崔福全拿出条白绸帕塞到姚青禾嘴巴里,阴森的眼神盯着她。
嘴巴被堵,让姚青禾预知到危险降临。她极力“唔唔唔”的叫着,水润润大眼睛瞪向稳坐椅子里的中年男人。只要他肯让她说话,那么……
“崔福全,把帕子拿出来,我要听听她想说什么。”男人低着头仔细的用表面粗糙的玉锉刀来修理指甲。
貌似轻飘飘的一句命令让崔福全拧紧眉头,让姚青禾缓缓舒气。她为自己赢来一个活命的机会。
崔福全恶狠狠瞪了她,警告她不要胡说八道,免得受更多的痛苦。但姚青禾却直接无视,扬起下巴“命令”他把白绸绢取出。
“我警告你说话小心些,别弄巧成拙惹火了三管事,到时候你想活命都没可能。”崔福全压低嗓音给她忠告。
姚青禾哼嗤,扭头看向中年男人,“三管事,我是澹暠嵃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就是醉花山庄的少夫人。我来酿酒庄之时,他亲笔修书一封,并叮嘱我若遇到困难可拿着亲笔信去醉花山庄找大管家。”
中年男人的动作一僵,他微微抬起头来,打量绑在树上的小女人。他的确听说少庄主一年前娶了妻子,而且极为宠爱。也听他的上司二管事说过,这位少夫人出身乡野。
“你是少夫人?”
“是。”
姚青禾不卑不亢,高昂着头直视男人的审视目光。
男人站起来,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来,“信呢?”
姚青禾懵了。真是糟糕!她怕被崔福全抢去,事先把信交给鲁三保管。没想到……哎呀,这下麻烦了。
心里慌,可气势不能怂。姚青禾昂着头,大声道:“我来酿酒庄子谈生意,且之前与崔福全有些小仇,我怎会把亲笔信带在身上。那封亲笔信交给护卫鲁三保管,若生意谈不成我便拿着亲笔信去醉花山庄找大管家谈。既然你是醉花山庄的三管事,想必对澹暠嵃身边的鲁姓护卫队不陌生吧?护卫鲁三,你应该认得吧?”
男人乐了。他无奈的摇摇头,好心的提醒:“小丫头,你编故事也该编个高明些的。少庄主身边的护卫队?哈哈哈,我在醉花山庄呆了足足三十年,从未听说过少庄主还有护卫队。”
“难道你不知道鲁一,鲁二和鲁三吗?”姚青禾傻了。这是什么意思?明明鲁姓护卫们是澹暠嵃的贴身护卫,即便外人不知道,醉花山庄里的人应该知道呀?
男人抿唇一笑,扭头看向崔福全,“她呀是个新手,也就是被派来刺杀刺杀庄子的总管事。你且好好的问问吧,若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就一刀宰了省心。”
“是。”崔福全捏着姚青禾的颌骨重新把白绸绢塞进她的嘴巴里,“别怪我。”
“哼!”
姚青禾愤怒的瞪着崔福全,又瞪着坐回椅子里的中年男人。这两个混蛋,等她离开这里定回山谷去把护卫团领来,把这两个人吊在这棵大杨树上狠狠的抽鞭子。
“啪——!”
嗷!她先挨了一鞭子。
姚青禾痛苦眯起水盈大眼,把嘴巴里的白绸绢当成崔福全一般狠狠的咬、狠狠的咬。
“啪——!”
又是火辣辣的一鞭子,几乎与刚才的那道鞭痕重叠……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鞭打让姚青禾痛得快要麻木。每一次鞭打时,她都疼得倒抽口气。一下下抽打在身体上,从胸腔到喉咙的气流塞堵得她几欲昏厥。即便如此,她仍然强迫自己睁大眼睛仇视着崔福全,仇视着中年男人。
“你若肯招供便点点头;若不肯招供,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啊。”崔福全拧紧双眉,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顽强。
十鞭子,即便是酿酒庄里劳作的壮男也禁不住,她竟咬牙忍住,连哼都未哼一声。
“姚……你别再顽强抵抗,快快招供吧。”崔福全怕三管事知道少夫人的姓名,才喊了一个姓氏便转成威胁。
幸而中年男人正在美美的品茶,注意力全没在这里。
姚青禾闭了闭眼睛,呼哧呼哧的气息从鼻腔里喷出来。因为咬住帕子太用力,她的牙龈出血严重,混合着唾液已经将白绸帕染成粉红的血色。
崔福全动动手腕,“你还不肯招供,是不是?”特么的,你到是装昏也行啊。你这死女人到底在强硬些什么?难道非逼着我打死你吗?
塞住嘴巴,姚青禾仅仅从鼻腔里发出沉闷的冷哼,表达她对崔福全的藐视。
这一声轻蔑的哼气连中年男人都听到了。他一手托着茶碗,一手把玩着翡翠玉球,阴森笑道:“崔福全,你堂堂大丈夫被一个女人哼声,这口气你忍得下吗?”
崔福全嘲讽道:“这女人胆子大,连总管事都敢刺杀,何况是我区区的二管事呢。”
“只要你打到她招供,还怕当不成总管事吗?”男人垂眸品茶,淡淡道:“放心,待我回去定会向大管家帮你美言几句,醉花山庄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崔福全拱手道谢。他转回身时,已经无所顾忌,更加卖力的抽鞭子,一下下朝着姚青禾娇弱的身躯而去……
“啪——!啪——!”
“唔唔!”
“啪——!啪——!啪——!”
“唔!……唔!……”
鞭子打着旋花的袭向姚青禾,像一条条巨毒的蛇扑向猎物,迫不及待的吸食鲜美可口的血液……
姚青禾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身体却越来越轻。她看到一个黑黑的影子从天而降,那人没有五官,唯有一头飘逸的长发随风而动。
那人伸出手来,苍白如纸的手轻轻触碰她的额头,然后她眼前一黑便再没有知觉……
挥动鞭子的崔福全突然停手,他暗暗舒口长气。
托麻的终于昏了!这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顽强,怪不得她能把醉花山庄的少庄主迷得神魂颠倒,果真有点硬骨气。试问一下,如果他遇到这般独特的女子,他会心动吧。
“怎么?昏了?”
“是。”
“昏了更好。拿供纸给她画押,我正好累了,该回山庄去向大管家复命了。”男人将茶碗递给崔福全,站起拿帕子擦擦打磨光滑的指甲,头也不抬的说:“崔福全,你可给我仔细些,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现在正值酿酒的时候,若有差池,可是连我也要遭殃的。”
“是是是,小人明白。定不会让三管事为难。”崔福全把茶碗和鞭子递给旁边的一个老婆子,他急匆匆去屋子里拿出一个小木匣子出来。
“三管事,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请三管事笑纳。”
男人冷瞥了眼那小木匣子,比起前任庄子的总管事,崔福全果真会拍马屁。他故作不屑的拿来小木匣子,佯装解释道:“这东西也不是给我的,我且拿去帮你孝敬给各位管家和管事,你也好早点升任酒庄子的总管事。”
“多谢三管事。”崔福全鞠躬作揖,千恩万谢。
男人挥挥手,“去让她画押,我好拿去交给大管家。”
“是。”崔福全立即去屋里拿了笔墨纸,粗略的写了一份供状让姚青禾画押按手印。他故意隐去姚青禾的姓氏,仅用了“青禾”二字。
供状拿到手,男人也懒得再逗留。他心满足的抱着小木匣子离开,临走前瞥了眼昏迷不醒的姚青禾。心里暗暗可惜,早知道要打死,还不如他先享受享受呢。
“恭送三管事!”崔福全一路送到院门外,还大声高喊以致敬意。
三管事骑着马一溜烟的跑了,哪管他恭不恭、送不送的。钱匣子揣在怀里,管他崔福全是什么鬼?
回到院子里,崔福全让老婆子把姚青禾放下来抬回屋子里。等到确定她还有一口气在,屏退了老婆子们,他抱着昏迷不醒的姚青禾从屋子后门悄悄溜出去。
此时,后门外已经停着一驾马车,等到崔福全抱着姚青禾躺进马车里,他的脖子忽然一凉,一只寒光长剑横在他的颈侧……
“朋友,请问你是哪路神仙?我是酿酒庄子的二管事,你……”
“主子让你把人活捉来,没让你把她打得半死。”阴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崔福全浑身发抖。这是暗桩的鬼使啊!
“那醉花山庄的三管事在场,若我不将她打昏,怎能骗过那人?还请鬼使明鉴。”
“算你聪明,没把事情给搞砸。”寒光长剑收起,一只手托住昏迷不醒的姚青禾,一只脚将崔福全踹下马车。
崔福全在地上滚了又滚,他勉强爬起来,看到马车已经在前方变成小小的一个黑影。他坐在地上揉着老腰,自言自语:“他这是要把姚青禾送去哪里?赫连国吗?澹暠嵃不是死在秀山了吗?还抓她做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
崔福全猛然抬头,惊讶的瞪大眼睛,“鬼、鬼使,你、你没走?”
“主人有任务交待给你。”一身白衣的蒙面男人掏出一封信交给崔福全,“把这封信送去花田村,记得你要样手交给一个名叫朱嘉的少年。”
“朱嘉?”崔福全拿着信封一瞧,这不是姚青禾所说的“澹暠嵃亲笔信”吗?怎么会在鬼使的手里?
“鬼使,我能问问你们把姚青禾送去哪里吗?”
“你想死吗?”
“不想。”
“那就管好你的心和嘴巴。从现在开始,她的死活与你无关。”
白衣蒙面男人闪入旁边的林子里,留下崔福全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