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吗?为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如此清晰?
姚青禾记得自己被崔福全鞭打,然后渐渐失去知觉。也许她已经死去,这里是她的魂魄到达的地方吧。
前一世她掉入陨坑里冤死到重生古代,中间不过是睡了一觉。这次,她有着非同寻常的感受,能听到声音却睁不开眼睛。
正在说话的是牛头马面?还是黑白无常?听说孤魂野鬼被关的地方是阴间的酆都城,她是不是成为孤魂野鬼?
“崔福全下手真够狠的,回头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怜香惜玉都不懂。”一个带着浓浓北方口音的男人边给姚青禾清理鞭伤,一边咬牙切齿的唠叨。
“崔福全已经手下留情了。”另一个男人面色阴沉的看着姚青禾的无数伤痕。
北方口音的男人处理完姚青禾身上的最后一道伤口,净手后开始收拾好药箱,随口问:“主子交待何时送她过去吗?”
“再等等。”男人嗓音极沉极重,瞥了眼木榻上昏迷的姚青禾,“等找到澹暠嵃的尸首,再一并送去主子的私宅。”
北方口音的男人惊讶道:“澹暠嵃真的死了?”
“嗯。假扮鲁一的鬼使是如此禀传的。”
“醉花山庄的少庄主啊。可惜他宁愿帮着幽州王也不肯服从国相爷,否则……”北方口音的男人忽然禁声。
男人眯起眼睛,手已经握在剑柄上。
“谁?”
明明没有声响,二人却不约而同的看向屋门。
“会是谁?”
“不知道。”
北方口音的男人戒备的退到木榻边,拿出一根绳子将姚青禾的双臂双腿绑在木榻上。
寒光长剑出鞘,男人闪到门边用剑轻轻顶开木门,正当门外的黑影准备闪入时,锋利的剑尖已经贴着黑影的面颊攻击出去。
“是我!”黑影低喝,抹掉脸颊的鲜血,咒骂一句表达不愤,却没有对伤到自己的同伴动手。
“澹暠嵃的尸体呢?带回来了吗?”男人警惕的往屋外瞧瞧。这个小院子在村子中心,很容易被邻居或路过的村民发现异常。
黑影走进来,顺手关上木门,“带回来了,暂时丢进菜窖里。”
“在什么地方动得手?”北方口音的男人来了兴致,他很想亲眼看看醉花山庄少庄主的风采。听说是位俊朗不凡的美男子呢。
黑影冷白了眼,嗤笑道:“我听说你喜欢男人,却不知道你连男尸都喜欢。若你想要澹暠嵃的尸体,自己去找国相爷要吧。”
北方口音的男人不满的哼气,霸气反驳:“你以为我不敢吗?比起你们这些卖命的卒子,我可是国相爷最相信的身边人。”
一句话犹如平日炸响一颗雷,在场的另两个男人瞬间感觉不好了。他们心中高高在上的国相爷竟然会宠幸一个男人?而且还是相貌平平的药医?
北方口音的男人傲娇的扬扬下巴,提起他的宝贝药箱在二人如同吃粑粑一样的眼神中大步走向门口。
门“吱呀”声打开,之后又狠狠的撞阖上。
“她就是澹暠嵃的妻子?”黑影来到木榻边打量昏迷中的女人,“她身上的伤是你弄的?”
“不。是崔福全抽的。”男人走过来,用棉帕浸了水在姚青禾苍白干裂的唇瓣上沾沾。“崔福全杀了酿酒庄的总管事,醉花山庄的三管事过来询问原因,崔福全把罪名推到她的头上瞒过三管事。”
“崔福全下手够狠的呀。”黑影冷笑,提着茶壶走到窗下的桌子前倒一碗水解渴,边说:“陈夫人死了,苗良也死了,李万全也死了。下一个,该轮到崔福全了。”
“那个山谷里还藏着大明国的太子,等除掉大明国的太子,再杀崔福全不迟。”男人丢掉棉帕,与黑影分坐在桌子两边的木凳上。
黑影为他倒了碗茶水,“真没想到澹暠嵃与大明国太子竟然是结拜兄弟。”
“醉花山庄的靠山庞大又神秘。据国相爷多年收集的情报,除了大明国皇族,沽北镇将军府和幽州王,还有闻名江湖的千石山庄。”男人幽幽长叹,看向木榻上的女人,“真没想到,区区一个醉花山庄竟然比一个帝王之族还要可怕。”
黑影冷冷哂笑,端起茶碗与男人的茶碗撞了下,“这些事情该由国相爷去发愁,咱们只管听令行事便可,何需自找烦忧。”
“你呀,在兄弟中总是最洒脱的一个。”男人喝尽茶水,站起来,“要不要吃些东西?我刚才顺道买了几个包子。”
“可惜没有酒啊!”黑影摸摸肚子,也觉得饿了。
“等回去后我请你喝个饱。”
“哈哈哈,谢谢哥哥。”
“客气。”
男人和黑影一起走出屋子,去了旁边的厨房吃包子。
当屋门“铛”的撞阖之时,昏迷中的姚青禾立即睁开眼睛,观察这个狭小的房室。因为被绑在木榻上动弹不得,全身又叫嚣的巨疼,她只能勉强扭动脑袋打量这个房室。
木榻靠西墙,墙上贴着一幅画儿;北墙有一个佛龛供着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东墙下摆放两个木箱子,箱子上有面画屏;南墙是门和窗,窗下摆放一桌两凳皆残破不堪,桌上一套茶具却完好无损,而且那茶具是西蕃莲花纹青花瓷。
姚青禾微微蹙眉,把景物再重新打量一遍。她对这个狭小的房室有着极其熟悉的感觉,尤其对南窗桌上的青花瓷茶具似曾相识。
窗外面的阳光透过厚厚的油纸朦朦胧胧照进来,她看不到窗外的景色,却能听到院子里三个男人的讨论声。
其实,早在北方口音的男人斥喝崔福全不懂怜香惜玉的时候她已经有些意识,渐渐清醒之后怕被发现,她只能继续装昏。
幸好那些人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否则……
忽然,屋梁上跳下两个暗卫,他们先是警惕的到门和窗去观察外面,然后一个把守门窗,一个快速闪到木榻边用匕首割开捆绑姚青禾的绳子。
“少夫人,我们来救你了。”
“相公,他被扔在菜窖里,你们快去救他。别管我。”姚青禾推开暗卫,勉强支撑着要坐起来。
暗卫立即背起姚青禾,与把守门窗的同伴递个眼色。二人准备悄无声息的返回屋梁上,然后从屋顶的洞口钻出去。
“相公。”
趴在暗卫背上的姚青禾气若游丝的念叨着,颤抖的手指向身后,“求求你们,救他。”
“少夫人快跟我们走吧。”
暗卫背着姚青禾轻盈的跳上屋梁。
负责把守门窗的暗卫也快速闪过来,他率先钻出屋顶,转身帮忙扶出姚青禾。而背着她的暗卫却突然一僵,眼神一滞,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
“咣!”
沉重的声响从地面传来,那暗卫瞪大空冥的眼睛,双手僵硬的弯曲向前。一滩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背与地面之间缓缓流出,把石砖地染成艳丽的红。
屋梁之上,一只手抓住姚青禾的肩臂,而一把剑已经穿透暗卫的心脏。
“不要!”姚青禾想要推开屋顶洞口外的黑衣男人,指尖才触碰到衣襟便被男人反握住手腕,直接把她推下屋梁。
“哎,我说你能不能怜香惜玉些。这可是主子要的人质,摔死了我可不帮你说情去。”北方口音的男人一把抱住快速坠落的姚青禾,对屋顶外的黑衣男人很是不满。
“你懂得怜香惜玉,你照顾她呀。”黑衣人抓起屋顶暗卫的尸体抛向院子,又钻进来落到地上,把另一个暗卫的尸体也丢出门外去。
北方口音的男人笑眯眯的说:“澹少夫人别担心,我是个好人,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以后见了国相爷要告状的时候,千万别把我算进去啊。”
黑衣人气不过,一脚踹在男人的臀上,骂道:“你个不厚道的。全赫连国谁不知道你的心堪比毒蛇,少在这里装谦谦君子。”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把我新穿的袍子给踹脏了。”北方口音的男人抱着姚青禾走到木榻前,双手直接一丢。
咣!
“哎哟!”
姚青禾痛苦的拧紧双眉,气愤的瞪着把她当成死猪一样摔的男人。特么的,这臭男人果然堪比毒蛇,明知道她全身伤痕累累还这样丢她。
“看吧,我就说你装不成谦谦君子。”黑衣男人得瑟的坐到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儿斜睨同伴为姚青禾检查伤势。
“你不去帮忙吗?”北方口音的男人低头仔细检查着。
黑衣男人含湿食指,然后捅破糊窗的油纸,独一只眼睛往外面瞧,“菜窖的地方大,再来十个也够啊。他愿意在外面干苦活儿,我才懒得管他呢。”
“澹暠嵃的尸体真的在菜窖里?”北方口音的男人放下姚青禾的胳膊,来到黑衣男人身后与之一同独眼观察外面。
“是啊。”黑衣男人点点头,“成亲的男人果真虚得不行。怪不得国相爷严令我们执行任务前不准睡女人,身体被掏空了只有挨宰的份儿。”
“哼!你?睡女人?”北方口音的男人斜睇身前的男人,忽然发现这男人的背很宽实,非常有安全感。他故作不经意的慢慢倾身向前,几乎贴压在男人的背上。
“喂,你离我远点儿!”感受到背后的重压,黑衣男人一个抖身将背后的男人给震开去。
“噢!”北方口音的男人苦皱着脸,五官都快聚到一起。他揉揉被撞疼的胸口,愤懑的瞪着黑衣男人,“你真不可爱。”
“哼,你很恶心。”黑衣男人站起来准备走却被一道灰影拦住路,迎面一拳带着强劲的风声袭来,他冷冷轻哼,单掌包裹住攻袭而来的拳头,“姓陈的,你娘没教你别在比自己强的人面前耍大刀吗?”
“噗!”姚青禾很不时宜的乐了,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她眨眨大眼睛,好心纠正道:“喂,那叫关公面前耍大刀,别自不量力。”
“澹少夫人,我好心救了你,你怎能帮着外人欺负我?”北方口音的男人表达不满,可他的拳头却没有停止,继续朝着黑衣男人的胸腹偷袭而去。
黑衣男人也不是吃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十几回合打下来竟是平手?
瞬间,狭小的房室里除了姚青禾躺着的那张木榻,连北墙上供着的佛龛都遭了殃。窗下的桌凳和青花瓷茶具更是悲催的七零八落。
屋门“咣”的一声被踹开,白影掠过将缠斗的二人分开,白衣男人怒目斥喝:“够了!”
姚青禾心中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闯进来的白衣男人。
“你……你……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