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院子里的情景一样,屋子的地上跪着十几个穿肚兜的女子,年轻大多在十五六岁的样子,全身青青紫紫的伤痕触目惊心。
姚青禾被推到堂屋与内室的门口,她杏眼含怒,瞪向里面赤果果躺在炕上等着女人来服侍的男人。
“爷,新媳妇来啦!你请享用!”
赤果果躺在炕上的崔福全正歪靠着枕头抽烟袋,眯缝眼睛满脸享受的仰头吐出一口烟圈,抬手随意指指身下,轻佻的嗓音像个宦官。
“来吧,爷等着呢。”
特么的,你算哪门子的爷?你特么敢在姑奶奶面前如此赤果果的装大爷?
姚青禾阴冷一笑,瞅见炕边的一只捶腿的棉锤子。她抓起来朝着某个不可言喻的地方砸过去……
“臭不要脸的混蛋,睁开你的狗眼瞧瞧姑奶奶是谁?”
崔福全顿觉一疼,睁开眼睛便看到拿着腿锤子不停子砸向他那大宝贝的女人。
“姚青禾?”
“对,就是你姑奶奶我。”姚青禾被老婆子拉着衣领子,想要多砸几下都没能成功。
崔福全揉揉受伤的地方,抓过袍子披上身,指着老婆子骂道:“你个老货快放手。还有地上的那群贱婢都滚到院子里去跪着,你个老货也滚出去!”
“爷,她……”
“滚!”
“是是是是。”
见崔福全怒目横生,老婆子再不敢拉扯姚青禾,立即退着出了屋子,连同堂屋里跪着的少女们也急匆匆跑出去。
姚青禾抱着腿锤子坐在炕沿边上,扭头瞪着崔福全,“我说你怎这不要脸呢。外面那些女人是你从戏院里找来的?”
“戏院的多没意思。”崔福全淡然自若,勒好腰带坐到炕沿边儿。伸手从旁边的矮几上捏来一块白米糕塞进嘴里半块,咕哝着说:“你不好好躲在山谷里,跑来这里做什么?那位高高在上的少庄主呢?”
“哼,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你派人去秀山捣乱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派人?”
崔福全拍掉手上的糕渣,沉默一瞬,突然扑向姚青禾,直接将她双手反剪背后压在炕上。
“崔福全,你给我滚下去!小心我把护卫叫进来。”
“护卫?”
崔福全力气极大,半压半拖的把姚青禾从炕沿移到炕中心。他用单只手和身体便能制服姚青禾,另一手摸向旁边的鲜红色腰巾子。不知道是哪个女人留下来,正好用来绑住她。
姚青禾愤怒的瞪圆大眼睛,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喊:“鲁三!鲁三!快进来救我!”
“呵呵,鲁三?”崔福全钳住姚青禾的下巴,污浊的嘴巴凑近樱粉的唇瓣。
姚青禾立即闭紧嘴巴,睁大眼睛愤怒的瞪着渐渐逼近的臭嘴……
污浊的嘴巴即将触碰樱唇之际,外面的院门“咣铛——!”一声巨响,吓得跪在院子里的女人们惊慌尖叫。
随后是屋门被人用力踹开,那声姚青禾再熟悉不过的厉吼如劈山之雷破墙而来……
“相公,你在哪里?”
正欲轻薄姚青禾的男人气得咒骂一句,边绑腰带子边说:“我在屋里呢。”
沉重的脚步声从堂屋到内室,不过区区几步的距离却带着震慑的威风。进到内室,那步声突然变得轻盈微弱,让人怀疑进来的人是另一个。
“相公,你在做什么?”
哎哟喂,这装出来的淑女音儿真够恶心的。姚青禾翻翻白眼,怎感觉多日不见,澹桂芬变得有点虎呢。
绑好腰带子,崔福全歪倒在一边,几乎与姚青禾躺靠在一起。他不满的打量站在炕边上的妻子,“你不好好呆在澹家堡子,跑回来做什么?”
澹桂英始终保持着贤妻良母的微笑,她含羞带怯的抬抬眼皮看向崔福全,又不经意瞟了眼他旁边的女人。
这一眼,仿佛天塌地陷;这一眼,如遭雷击;这一眼,她瞬间忘记呼吸。
直到胸口憋得疼,澹桂英才缓回神儿,指着姚青禾的鼻尖,结结巴巴的问:“相公,她怎么会在这里?”
崔福全得意的朝姚青禾抛个挑逗的眼神,回头理直气壮的说:“怎么,你不满意她在我这里吗?”
澹桂英急忙摇头,胆怯的后退一步还低下头不敢与崔福全对视。一双攥紧衣摆的双手泛出淡淡青色,泄露她内心的愤恨。
姚青禾静默观察这一切,与记忆中澹桂英趾高气扬赶走亲生父母和同胞弟妹时的模样重叠。
这个女人啊,在生养自己的家人面前高傲得像一条龙,在荒淫霸道的丈夫面前卑微得像条虫。果真应验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俗话。
姚青禾嘲讽一笑,突然想到“活久见”这三个字。她活了两个时代,澹桂英这种人品很有代表性,典型的耗子扛枪窝里横、见到老猫秒变怂。
“你突然跑来做什么?”崔福全往姚青禾身边蹭蹭,一条臂手绕过她的颈后挂在她的肩背上。
澹桂英抬头见到自己的男人抱着那个小贱妇,心头瞬间燃起怒火却敢怒不敢言,她佯装温顺的走回炕沿边,“相公,秀山的人传来消息,澹暠嵃已经被鲁一所杀,澹府里的人也被全部斩草除根。”
“很好。”崔福全扭头状似亲昵的贴着姚青禾的耳廓,轻佻笑问:“他死了,这醉花山庄便是我的。你若从了我,我可以帮你美言几句,让你快快活活的。”
姚青禾歪头避开散发恶心臭味的嘴巴,她睁大眼睛瞪向澹桂英,“你能解释一下鲁一杀澹暠嵃的原因吗?”
澹桂英张口要说,被崔福全一个眼神给吓得又闭上。
“回去吧。”崔福全挥挥手,懒洋洋的抱着姚青禾躺靠在软枕上,“回去告诉澹双河和澹三金,派一半的村民去秀山居住,别让原来的那些村民钻空子。”
“相公,我不要回去。”澹桂英委屈的坐在炕沿边,她哭哭啼啼的控诉道:“你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的,她整日对我呼来唤去。她知道你留在庄子里不能回去,便领着她的那两个媳妇跑到家里来欺负我,把咱家的壮牛和草驴子都抢走了。呜呜,我不要回去受她的气。”
“既然受不得气,你不会想个法子治治她吗?一个老太婆能翻动出什么大浪来。亏你跟着我过了十几年,连这点子谋略都没有。”崔福全把玩着姚青禾的一只柔软耳朵,鄙夷的冷瞥背对他的澹桂英。
“相公,我不想回去了。”澹桂英转过身子来,满脸泪痕极尽委屈。可她故作不经意瞟向姚青禾的眼神却是十足十的狠戾。
姚青禾状似无辜的撇撇嘴角。你恨,我也恨呀,我也不想被崔福全抓住耶!
崔福全用力捏捏姚青禾的脸蛋,厌恶的瞪向澹桂英,“滚回去!连个老太婆都对付不了,你还能干什么?”
“相公。”
“滚!”
崔福全的怒斥声震得人心肝颤。不仅澹桂英吓得噤若寒蝉,连姚青禾也忍不住瑟缩。
男人发火了,澹桂英哪敢再耍小性子,只好灰溜溜的跑了。
瞧着当初女霸王一样的人被崔福全管教得像变了个性格一般,姚青禾觉得澹桂英也挺可怜的。想到院子里跪着的那些仅穿肚兜的少女和少妇们,她更替澹桂英感到不值得。在家里说一不二的虎大姐守着这种下三烂的男人活一辈子真够傻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崔福全斜眼瞧她,自嘲一笑,说:“你不用同情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抢着服侍她呢。她呀,从来不缺男人。”
“崔福全,我没听错吧?你这意思是……”姚青禾惊讶得心脏都快停跳了。她欲言又止,实在没办法说出后面的话。
崔福全无所谓的轻哼,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懒懒的说:“我们各玩各的。我喜欢水灵灵的年轻女人,她喜欢身强体壮的年轻小伙子。你呀被澹暠嵃保护得太好,想法太单纯。”
“谁说的。”姚青禾不服气的反驳,水润润大眼睛盯着崔福全的头顶。
崔福全翻白眼往头顶瞧瞧,什么也没有啊?
“你看什么呢?”
姚青禾嘿嘿乐了,特别好心的安慰:“崔福全,别伤心。这男人啊,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要添点绿。虽然澹桂英给你添得绿草有点多,但是俗话说得好呀,疮多了不疼、虱子多了不痒。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啊。”
崔福全登时气得头顶冒烟,他腾得坐起来,指着姚青禾的鼻尖,“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心老子揍你!”
“哼!等保护我的护卫鲁三来了,指不定谁揍谁呢。”姚青禾没有半点被绑票的觉悟。既然当了肉票,她家男人又生死未卜,她只能把希望寄予鲁三。
崔福全突然沉默下来,他看看窗外院子里跪得体力不支的女人们。
“老货,把院子里的女人都送回去,别堵在院子里碍眼,给爷添堵。”
“是,爷。”
坐在院子里磕瓜子的老婆子立即从柴房里抱出女人们的衣裙,一边斥喝着她们快点穿戴整齐,一边伸着手等着女人们掏出十个铜板来。
隔着窗子,姚青禾歪头看着那些被冻得双唇发紫的女人们。她们快速穿好衣裙,然后颤抖的从荷包里取出十个铜板交到老婆子的手里,然后默默的排队离开。
“崔福全,那老婆子是谁?你家亲戚?”
“不是。”
崔福全已经没有捉弄姚青禾的兴致,反而安安静静的靠躺在枕头上,与她一同歪 着脑袋“欣赏”院子里的情景。
“姚青禾,你跑来酿酒庄子做什么?”
“谈生意呀。”
“噗!谈生意?你要和我谈生意?”
崔福全看着身边清秀美丽的小女人,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惊讶眼神端详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