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台上寒风冽冽,吹起一黑一白的袍袂随风起舞。
容貌俊朗刚毅的男人迎风而立,双手交负于背后。一对墨漆鹰眸如两潭深渊,眺望雾渺渺的叠障山峦。浅色薄唇抿成直线,浅浅的唇纹微凹,如篆刀雕刻般细腻。
俊逸儒雅的男子笑容温润,雪袍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他逆风站立,一半乌发束起,另一半散于颈后随逆风扑打在俊美的脸上。深邃晶亮的眼睛难隐希翼,弧型翘起的唇角旁两颗酒窝若隐若现。
两个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男子面对面站着,似审视对方,又似欣赏彼此。风声在耳边猎猎作响,没有人出声打破这诡谲的氛围。
“相公,别和他废话。想要见幽州王,让他自己去幽州找去!”
姚青禾推开树屋的窗子,露出小脑袋,一脸不屑的瞪着白袍男子,训斥道:“想要得到,就要先学会付出。没有谁能不劳而获,尤其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付出的努力比常人更多。苗延赫,你要是有种的男人就凭自己的努力去拼出个天下来。”
瞭望台上,两个男人皆是呆怔,双双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树屋窗子,小女人正趴在窗台上一脸嫌弃的蠕动小嘴,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听力犹为敏锐的澹暠嵃抿唇一笑,“看来,我要让你失望了。”
苗延赫摇头苦笑,“本王连小女人能看透的格局都未能通透,果真没有资格请你帮忙。”
澹暠嵃骄傲的说:“她并非平凡的女子。她的认知早已超出我们这些须眉男儿,若她身为男子定能建功立业,成为一方霸主。”
苗延赫撇撇嘴角,不以为信的调侃:“是是是,你的女人是天下无双的奇女子,本王望尘莫及、甘败下风。”
澹暠嵃墨漆眸子微闪,伸出一只手掌,“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赌什么?”
“三年之内,她成为大明国第一女皇商,而且是凭她自己的能力和智慧。”
苗延赫回头看看依然趴在窗子上逗鸟儿的小女子,清丽的小脸怎么瞧都像是稚气未脱的女娃娃,可她已为人妇,被男子捧在手心里宠着。
“好。”苗延赫伸出手来与澹暠嵃击掌为盟,“只要你没有暗中相助,此赌约便定下了。”
“我会帮她,但不会依靠权势和金钱。”澹暠嵃凝望趴在窗台上逗弄鸟儿吃食的小女人,满目柔情和宠溺。
苗延赫也看过去,除了喜欢,还有抹不平的痛楚。这么美丽又坚忍的女子却不能被他所拥有,今生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此。
“你应该知道幽州王在沽北镇有一座私宅吧?你可去碰碰运气。”
清冷低沉的嗓音抛出一个炸雷落在苗延赫平静的心湖,原本能坦然接受失败的他又燃起希望。
苗延赫猛然扭头,看到俊朗男子的薄唇勾起腹黑的笑。他顿时汗毛竖起,有种被人推进坑里活埋的错觉。
“你,你早就知道幽州王在沽北镇?”
“嗯,差不多吧。”澹暠嵃心情大好,墨漆鹰眸斜吊着眉梢瞥了眼脸色惨白的苗延赫,“早在你潜入醉花镇之时,幽州王的信使便已到达山庄。”
“列国传言大明国战神幽州王是皇后的私生子,因大明国皇帝爱屋及乌,视他如亲生儿子。虽然幽州王不能继承王位,但是他手握兵权,镇守边疆军事重镇十九城,足可见他的地位在大明国乃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若有一****领兵造反,恐怕大明国……”
“他不会反!”
澹暠嵃笃定的说,打断苗延赫臆测的种种猜想。
“你与幽州王是朋友吗?如何知他本性?”苗延赫定定的看着身边的男人,深邃的眼睛掩住狐疑不解的暗芒。
澹暠嵃收回凝望小娇妻的视线,墨漆鹰眸对上深邃眼睛,他字字铿锵有力的说:“凭我对幽州王的了解,凭我与他是最亲密的朋友,凭他对家人的爱,凭他对百姓的心,凭他愿为国战死沙场的决心。”
每一句话都展示他对幽州王的信任,也让苗延赫无话反驳。
“那大明国的皇帝呢,那个视幽州王如亲生儿子的帝王,他是否信任呢?”
“呵呵,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人啊,真是傻得不轻。”澹暠嵃冷声嗤笑,两只手随意的搭在瞭望台的围栏上,眺望远方,他深呼吸一下,淡淡的吐气。
他说:“若皇帝不信任幽州王,又怎么会将一国之兵权交给他?军事重镇十九城,尤其沽北镇的兵权一直在石家或方家,为何现在却交到幽州王手里?你不想想吗?”
苗延赫被问得怔愣,这是他与各国谋士都疑惑不解的问题。大明国之前有军事世家石家,也有后来驻守沽北镇的方家。
现在石家后人重振家风,镇守红叶岭,专门来制衡漠北草原的骑兵。而方家依旧镇守沽北镇,成为遏制赫连国的中流砥柱。
澹暠嵃见苗延赫呆滞的目光就知道他没有想通。不过他点到为止,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苗延赫张张嘴巴还想再询问些关于幽州王的事情,却听到背后传出一声惊慌的尖叫。
“啊——!”
树屋那边,支起的窗子里传出姚青禾尖锐的喊声。
一道黑影掠过,眨眼间澹暠嵃已掀起木窗,健硕伟岸的身体灵巧的跳进去。
窗子落下,苗延赫被碰得一鼻子灰。他只好重新掀起窗子,和澹暠嵃一样跳进去。就看到澹暠嵃站在床边,而姚青禾正在掐住灰白小狼的脖子不停的摇晃,一边摇晃一边大叫。
“啊啊啊!臭灰灰,你为什么要咬坏我缝好的鞋垫啊。讨厌!我恨你!恨死你啦!啊啊啊啊!臭灰灰!”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嗷嗷嗷嗷呜!”(救命救命,是你没有放好,为什么怪我咬坏呢。破鞋垫还咯到我的牙呢,好疼好疼,嗷呜,救命)
“臭灰灰,你知道这两双鞋垫我缝了多久吗?今天好不容易完工了,放屁的功夫就被你咬坏了。啊啊啊啊!臭灰灰,你个小坏蛋,我要打你屁股!”
“嗷呜!嗷呜!……嗷嗷嗷……呜——!”(谁知道你绣完啦,人家是帮你验查有没有藏针,万一扎到你男人的脚怎么办)
“哼,臭灰灰。你根本不是狼崽子,你就是一只披着狼皮的哈士奇。一条脑袋缺根儿筋的变异狗子!”
姚青禾抱住灰白小狼的脖子,一边打它的屁股一边骂:“以后你的名字不叫灰灰,改叫二哈。”
“嗷嗷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嗷呜,我的名字叫雪崽。灰灰又是什么鬼?二哈又是什么鬼?)
“二哈就是你的变异后代,和你一样喜欢拆家,没规矩的臭狗子。”
“嗷呜,嗷呜,嗷嗷……嗷呜!”(我是狼,不是狗,听我的叫声,嗷呜)
“一只披着狼皮的狗子,臭二哈。”
“嗷呜!”(雪崽)
“二哈!”
“嗷呜!”(雪崽)
“二哈,二哈,二哈,你就是傻狗子二哈。”
“嗷呜——!”(笨蛋)
姚青禾气得一拳敲在小狼崽的头上,疼得小狼崽奋力挣脱她的钳制,闪电似的跑出树屋,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盘腿坐在床上生闷气,水润润的大眼睛嗔怨的瞥向两个男人。尤其看到自己男人时,她委屈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澹暠嵃拾起地上被咬坏的两双鞋垫,一双黑色绣连理枝纹的,一双白色绣铃兰花的,显然黑色是他的,而白色是……
“那东西竟敢咬坏你送我的鞋垫,本王立即扒掉它的狼皮。”苗延赫愤愤不平。看到被咬坏的鞋垫,心里那个疼哟。
这可是他喜欢的女子亲手缝制的礼物啊。虽然绣工很差,但是心意足啊。至少在她的心中,他和澹暠嵃的地位是一样的。
澹暠嵃也有同样的心思,他脸色臭臭的盯着手里的一双白色破鞋垫。越看越碍眼,正巧床边炭盆里的木炭少了,他直接扔到火里。
“喂,住手,那是禾儿绣给我的。”苗延赫怒冲冲伸手将已烧掉一半的白色鞋垫抢救出来,愤慨的瞪盯澹暠嵃。
姚青禾抹抹泪,说:“这鞋垫是我自己的。”
“啊?不是给我绣的啊?”苗延赫失望的把烧掉一半的白色鞋垫丢到床上,“为什么他有,我没有?”
姚青禾抽噎一下,“这鞋垫早在澹家堡子的时候就开始绣了。那个时候你在哪里?我认识你吗?”
苗延赫被问得一怔。的确,那个时候谁也不认识谁,怎么会绣鞋垫呢。他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转身默默的离开。
姚青禾眨巴眨巴泪湿的眼睛,扭头看身边的男人,“相公,他怎么了?”
误会解除。澹暠嵃心头的寒意瞬间消融,他勾唇浅笑,亲亲樱粉小嘴,由衷道谢,“娘子,原本你每晚趁我洗澡的时候偷偷做的事情是绣鞋垫呀。”
“是啊。”姚青禾拿起两双残破的鞋垫,扁扁小嘴,“可惜被小狼咬坏了,我的这双还被烧掉一半。相公,你说这是不是不祥的预兆?”
“不准胡说。”澹暠嵃额头轻轻撞上她的,柔声诱哄:“娘子,眼瞧着冬天来了,不如你做件棉绒的手套给我,好不好?”
“手套?”姚青禾大眼睛一亮,对呀。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呢。“好,等我们去镇子里的时候到布庄买些碎布头回来,我要多做几双手套给家里人,还有暗卫们。”
澹暠嵃瞬间黑了脸,幽怨的问:“娘子,不是只给我一个人做吗?怎么别人也有呢。”
姚青禾嘿嘿的笑,勾住男人的脖子撒娇,“相公,我给你做一件棉袄好不好?”
男人的脸色立即晴好,“好吧。那就同意你给别人做手套。”
“嘿嘿。相公,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镇子里?”
“等你伤好了再去。”
澹暠嵃摸摸她的头,娇俏可爱的小模样越来越喜欢。真想把她变成口袋里的小娃娃,随时都带在身边。
姚青禾抱着男人不放手,在他身上蹭蹭蹭,娇滴滴的央求:“我已经好啦。明天就出发吧。先把我们的胜利品卖掉,然后置办许多东西呢。相公,我的伤已经没问题啦,你就答应我吧。嗷?”
澹暠嵃鹰眸眯起,邪魅一笑,大手已经摸向纤细的小蛮腰,“是吗?那我要仔细察看察看。”
“哇!臭牛氓,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