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润润的大眼睛盈满盼望,即使铁石心肠也融化了。澹暠嵃莞尔一笑,温暖有力的大手包裹住被药棉布缠成拳头的小手。
“苗延赫率领所有护卫齐心协力将大野牛全部运回来了,还有我打死的那头老虎。等派人送回醉花山庄,让绣娘制成漂亮的氅衣给你穿。”
“我才不要呢。”姚青禾捂住小嘴忍不住咯咯的笑,见澹暠嵃疑惑不解,她歪头吐吐粉舌,“我披着老虎皮的氅衣走来走去,别人还不送我一个‘母老虎’的外号?”
苗延赫摸摸下巴,仔细细也忍不住“噗哧”笑了。
“喂,你笑是几个意思!”姚青禾立即不高兴的板起小脸。哼,她可以自嘲下下,但是绝不准许别人嘲笑她。
苗延赫学着她的样子板起俊逸的脸庞,“喂,当然是笑你啊,小母老虎。”
“呸!你个厚脸皮的坏蛋。别以为你出力运回大野牛,我会感激你。”姚青禾皱皱小脸,在澹暠嵃身边拱拱,“相公,抱我出去瞧瞧,好不好?”
“你乖乖养伤。等伤好了,我们出山去醉花镇里玩。”
“真的吗?要去镇子里玩?”
“嗯。”澹暠嵃含笑深凝小娇妻欢愉的笑容,“但要等你的伤势痊愈才行。”
“这些小伤口三日就能好的,别担心。”姚青禾歪头枕在男人的胸膛,小失落的说:“相公,我好想去瞧瞧。而且我已经睡了一日,再也躺不下啦。”
“一日?谁告诉你的?”苗延赫惊愕的看向澹暠嵃,“你骗说她只睡一日?”
澹暠嵃懒懒的冷白了眼,搂紧怀里的小娇妻,温声道:“别理他,脑袋坏掉了。”
姚青禾眨眨大眼睛,反问:“难道我睡很久吗?”
“没有,你只睡……”
“你睡了六日六夜,我们差点以为你醒不来呢。”
苗延赫截断澹暠嵃,直接忽视“嗖嗖”射来的眼刀子。他笑吟吟的走到床边,张开双臂,“来吧。他不愿意抱你出来,我抱你。”
“姓赫连的,我刚刚说过,我媳妇不劳你费心。”澹暠嵃把姚青禾搂得更紧,唤来守在树屋门外的苗央,把厚脸皮的苗延赫给带出去。
苗央惧于自家王爷的威势,又对澹暠嵃无可奈何,受夹板气的他看向姚青禾求救。
“相公,苗大王爷,请你们出去吧。我要换衣服。”姚青禾推开自家男人,裹着被子蹭到床尾的大箱子边,吃力的翻开箱盖,拿出一件翠色襦裙和鹅黄褙子。
“苗护卫,带你家王爷出去!”澹暠嵃瞪着站在面前的两个男人。真碍眼!赫连国的皇帝不是快要死了吗?苗延赫也不带老药医回去,那他为什么还赖着不走。
苗延赫面色微赧,默默的转身离开。苗央也小心翼翼的瞄一眼澹暠嵃,转身跟着主子离开。
“相公,赫连国的皇帝还没死呢?”姚青禾漫不经心的问,边换上干净的里衣。
澹暠嵃来到她身边,扶她站在木床上,边帮她穿衣,边说:“他的身份特殊,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他应该不会冒然回国。”
“赫连国有太子吗?”
“没有。”
“无子嗣,便禅位于兄弟。自古帝王制不都是遵循这个规律吗?难道赫连国的皇帝另有打算?”
澹暠嵃深目凝眸,他的小娇妻才智敏锐、谋略非同,绝非平凡女子。
“相公,你猜苗延赫为什么迟迟不肯回国呀?按照常理,他越早回去,夺权的时机越早。”在男人的帮助下缠束好腰封,姚青禾眨眨大眼睛,突然凑近男人的俊朗脸庞,故意压低嗓音问:“相公,苗延赫是不是要你出手帮他呀?”
澹暠嵃微微怔愣,没想到她竟能一针见血的指出苗延赫的计谋。
“娘子,你真聪明。”
“啊?他要你支援什么?钱财,马匹粮草,还是人力?”
“都不是。”澹暠嵃为她穿好鹅黄缀草花的褙子,抱起她,“他想通过我见一见幽州王。”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几次询问幽州王的事情。”姚青禾点点头,勾住男人的脖子调整个舒服的姿势。
当男人即将跨出树屋门口的时候,她贴在他的耳边悄声问:“相公,你会帮苗延赫吗?”
澹暠嵃沉吟片刻,凝视清丽红润的美颜,“你呢,希望我帮他吗?”
姚青禾深深的呼出气,仔细思索一会。
“相公,如果帮助苗延赫于国家有利,于醉花山庄有利,于幽州王有利,我们就帮帮他呗。如果帮他反而害了自己,不如率先毁了他,以绝后患。”
小女人一篇见解掷地有声,让澹暠嵃不禁在内心竖起大拇指赞叹她的睿智。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可他的小妻子胜过寒窗苦读的男儿。
那些读死书的男人们妄自尊大,目光浅薄,自以为是,每当国家危难时他们除了耍嘴皮子功夫,一个个却是贪生怕死之辈。
“相公,审时度势之后步步为营。至于苗延赫夺权的事情嘛,咱们能帮便帮,不能帮也要保全自己不受牵连才是。”
姚青禾的观点很正。就算苗延赫是朋友,但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不好参与。友邦之交很复杂,一步错算就会有挑起战争,受苦的还是两国百姓。
澹暠嵃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也不希望帮助苗延赫夺权时受到赫连国皇后和外戚的威胁,万一边疆的将领被挑唆,无论哪一方先战都会殃及百姓。
“相公,快抱我去瞧瞧我们的胜利品吧。”
姚青禾亲亲男人的俊脸,笑得没心没肺,与刚刚长篇大论的模样如同另一个人。
墨漆鹰眸微闪,澹暠嵃抱着她慢慢走下木梯子,恰巧看到苗延赫指挥着护卫们把二十多头大野牛的尸体搬到新制好的大板车上。
“我又命他们制了些大板车,等出山的时候让马拉着。”
“还是你想得周道。”姚青禾伸出药棉布缠裹的小拳头,一个一个的数起来。当看到最后一只花纹分明的老虎时,大眼睛瞬间闪亮亮的,勾住男人的脖子晃悠晃悠,“相公,快,快抱我去看老虎。”
“你呀。”澹暠嵃无奈的笑,抱着她坐到旁边的小凳子上。他命鲁一和鲁二合力抬老虎过来。
“相公,我想摸摸。”姚青禾伸出缠药布的小拳头在老虎僵硬的身上抚顺几下,“相公,我们以后别再打老虎了,好不好?”
“你不喜欢吗?”澹暠嵃挥手示意把老虎抬远些,别吓到她。
姚青禾摇头,“相公。老虎虽然是危险动物,但是它们的种族很少,每胎虎宝宝的数量也很少。我们现在还能看见老虎,也许再过几千年之后老虎会灭绝的。我们的后世子孙只能通过图画来认识老虎。”
“好。以后我们都不打老虎了。”澹暠嵃温柔的搂紧她。她刚刚所说的话和他的母亲很相似。犹记得小时候,母亲曾经颁布“禁猎猛兽”的法令。
姚青禾懒懒的靠入他的怀里,看向慢慢走来的苗延赫和苗央。
“苗大王,那日谢谢你和护卫们冒着危险在山里寻我。”
“不客气。”
苗延赫在她的身边,指着二十头大野牛,“等把这些大家伙卖掉,我带你去镇衙商量买山的事情。”
“先不急着买山。”姚青禾摇头,看向草棚灶屋里正在忙着做饭的刘氏和小姐妹,以及坐在草棚外面抽烟袋,时不时与刘氏聊天的澹木石。
“我和爹爹商量过,如果一年之内在山里寻不到赚钱的机会,我们就离开山谷。”
“原来如此。”苗延赫怅然若失。如果一年后她也离开这里,那么他将真正的失去她啊。
姚青禾拍拍苗延赫的肩,语重心长的安慰:“你答应我会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也许有一****在大明国混不下去了,会拖家带口的去投奔你呢。”
“好。我会在都城为你置办一座大宅院,等着你拖家带口来投奔我。”苗延赫勉强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天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苦。
姚青禾噘噘小嘴,傲娇的说:“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吗?万一我生意做得大,要去你的国家通商呢。也可以住在你为我置办的大宅子里呀。”
“是啊。那时我便颁布通商令,只准允你一人在赫连国做生意。”
“哈哈哈,听听这条件真爽。”姚青禾洋洋得意的大笑,伸出小尾指,“来,我们拉勾勾。我发誓终有一日,我定会把生意做到赫连国。”
“好,一言为定。”苗延赫鼓足勇气,尾指勾住纤柔的小尾指,内心激起圈圈悸动的涟漪。
终有一日,他还能见到她吧。希望那一日不会是生命的尽头。
笑闹够了,姚青禾好心情的欣赏起丰厚的战利品。突然一条黄金蟒的尸体吸引她的目光。
“相公,快,把那条蟒蛇抬过来。它,它死了吗?”
澹暠嵃和苗延赫的目光皆看向那边,正瞧见一个年轻暗卫拿着匕首准备剥下蟒皮。
“住手!快住手!”姚青禾急得站起来,顾不得全身缠着药棉布的不服适,踩着裙摆小跑过去,“住手!不准剥它的皮。”
年轻的小暗卫吓一跳,立即丢下匕首和蟒蛇,跪下来磕头告罪。
姚青禾轻轻抚摸着黄金蟒的长长身子,含泪呢喃,“它是为了救我才被毒蛇咬死的。你不能剥它的皮,更不可以吃它。它救了我的命啊。”
“娘子,没有人会吃它的。”澹暠嵃给小暗卫使个眼色,年轻的小暗卫立即告罪,并且保证寻个风水宝地安葬黄金蟒,让它早登极乐。
姚青禾被小暗卫的话逗乐了。她抽噎两声,说:“那麻烦你啦。带它到东山脚下埋了吧。千万别进山里,埋好就回来。”
“是。少夫人。”小暗卫得令,立即抱着黄金蟒,骑马朝东山而去。
澹暠嵃抱起她,“好啦。胜利品也看完了,该回去歇歇啦。”
“嗯,我要快点养伤,早点出山去镇子里玩。”
旁若无人的亲亲她的小脸,澹暠嵃墨漆眸中含笑,宠溺的应声“好”,便抱着她步上木梯,回去树屋。
苗央来到苗延赫身边,将一张纸条奉上,“王爷,京都来信,皇上恐怕时日不多。皇后请王爷立即带老药医回京。”
“知道了。”苗延赫长长舒气。看来,他要找澹暠嵃谈谈。
头顶的木栈道传出重重的脚步声,苗延赫抬头,迎上一对幽深如渊的墨漆鹰眸。
澹暠嵃突然转身朝另一方向踏空而行,苗延赫也凌空跟随……
片刻之后,他们稳稳落在瞭望台上,阻绝任何人的窥视和窃听。
“澹暠嵃,请你帮帮我,我一定要见幽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