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的小雨到拂晓时已经变成狂风暴雨,孤孤单单的树屋在一道惊雷后被狂风吹得摇晃起来。
警觉灵敏的澹暠嵃瞬间睁开眼睛,看一眼怀里酣睡的小娇妻,轻手轻脚的将她用被子裹住,又用自己的外袍罩在她的头上。
“相公。”
“嗯,我在,睡吧。”
澹暠嵃掀起一条小缝看到姚青禾没有醒来的迹象。他长吁气,将她重新包裹好横抱起。
“咣!”
木门被踹开,外面狂风呼呼作响,瓢泼大雨如瀑布般从天空倾泻而下,砸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澹暠嵃一个闪身跃下大树,直接钻入草棚子里。幸好前些日子修葺过,就算被狂风暴雨破坏过,草棚的角落里也能暂时避风雨。
“相公,怎么了?”
姚青禾摇头甩掉罩住脑袋的黑色袍子,看到破败的草棚子外面风雨大作,而更让她惊慌的是天空一道闪电穿透云层,伴随着轰隆隆巨响的雷声将对面的大树从中央劈开。
大树树桠上的小木屋瞬间被劈成两半,杂草编织的屋顶竟有星星点点的火光燃烧起来。
“相公,我们快走吧。”
姚青禾抓住男人的肩,意外发现他赤果着上身。而他的黑色袍子被她刚才甩到地上,已经被雨水浸湿。
“相公,快放下我。”
“不行,你会着凉的。”
姚青禾低头看看,他竟赤足站在水中。穿在身下的里裤已经湿漉漉,包裹住两条修长有力的腿。
“相公,你那样抱着我。”姚青禾试图从他的臂弯上爬下去。
“乖,别动!”
澹暠嵃皱眉,抱着她转个身,让她避在草棚的角落里。而他几乎站在雨水砸破草棚屋顶的下方,从头到脚被雨水洗礼。
姚青禾呜咽的咬住粉唇,她奋力挣扎着要跳下去,却被澹暠嵃抱得更紧。
“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乖,雨一会儿就会停的。别惹我生气,好不好?”澹暠嵃全身被冰冷的雨水淋浇着,他说话时能呵出一团白气。他拼命抱紧姚青禾,将她顶在草棚角落和自己身体之间。
草棚的屋顶被狂风吹去大半,唯有这个三角的角落里是安全的、能遮住雨水的。
姚青禾挣开被子裹住男人赤果的肩膀,试图抱住他的脖子来用她的身体来温暖他。
“禾儿,别乱动。雨……雨就快停了。”澹暠嵃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表现得平静些,不让姚青禾看出他的虚弱。
“澹暠嵃,我不要你这样!呜呜,相公,相公,求求你不要这样!呜呜……呜呜呜……”
“乖,别哭。我没事,我很好,真的,不骗你。”澹暠嵃说话断断续续,已经开始喘着粗重的气。每次呵出的气息扑打在姚青禾的脸上越来越微弱,让她感觉这个刚毅男人的生命仿佛在渐渐流逝。
“不!澹暠嵃,你不要……不要……”姚青禾再次奋力的挣扎着。这次,她成功了。而澹暠嵃也体力不支,两眼一黑,向后倒在泥泞的水中。
“啊!澹暠嵃!”
姚青禾抛开被子,跑过去抱住澹暠嵃的头。她双腿跪在地上,用力拖着他往避雨的角落里蹭,拿过湿被子垫在下面。
“澹暠嵃,你不要死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澹暠嵃,相公,你快醒来啊。”
他始终没有醒来,任由姚青禾大声喊、大声哭。
“青禾姑娘!”
“少夫人!”
“少庄主!”
苗延赫和鲁一、鲁二听到姚青禾的哭声,冲进破败的草棚子里。看到的就是姚青禾跪在地上,怀里紧紧抱住昏迷不醒的澹暠嵃。
“快,快将他们抱去驴车里。”苗延赫指挥着鲁一和鲁二来合力抬走澹暠嵃,而他去抱起姚青禾。
“相公!”
姚青禾哭着看向被鲁一和鲁二抬去驴车里的男人。她指着驴车,她要陪在他的身边。
“别担心,他会没事的。”苗延赫抱着她走到驴车旁,姚青禾立即爬进去,像刚才一样抱住澹暠嵃。
“快走。”苗延赫翻身上马,顾不得自己一身的湿泞。
鲁一赶着驴车,鲁二骑马跟在旁边。
幸好苗延赫有事找澹暠嵃商量,发现小夫妻不在树屋里,才发觉二人根本没有树屋村。而他们唯一能在的地方也只有南山的老树屋。
迎着狂风暴雨,草驴子走得很艰难。但在前方两匹马儿的拉动下,它还算省力。这也是苗延赫的意思,比竟驴子的力量很小,不如马的力气大。
一行人迎着西北的狂风前行,尽管全身湿透,苗延赫却没有半点怨言。他已经放下执念,希望心爱的女子能够得到幸福,虽然那幸福不是他所给予的。
山谷里的地势西北高、东南低。所以每逢暴雨或山洪,东山和南山是最危险的,而地势较高的西山和北山是最安全的。
南山的草棚子已经被雨水淹没,而西山的树屋村却平静得像在另一方天地。
回到树屋村,鲁一背着澹暠嵃跃上大大的阳台,进到树屋里。
姚青禾披着一件袍子被苗延赫带上阳台,她来不及说声谢谢便急慌慌跟着进到屋子里。
澹暠嵃被放在床上,姚青禾随手抓来床边的一件干净里衣为他擦拭脸上的雨水。
“鲁一,你来帮我把相公的衣服脱掉。”
“是。”
鲁一上前来扶起澹暠嵃,姚青禾动作麻利的扒下湿衣服丢到地上,又用里衣为他擦拭湿漉漉的身体。
“青禾,嵃儿病了吗?”刘氏端着两碗姜汤进来,看到澹暠嵃昏迷不醒,急得她连忙走过来,问:“要不要紧?”
姚青禾默不作声,给他擦完身子,转身去大柜子取来药匣子,里面有一瓶九转丹,专治内伤药的。
“相公,你一定不能出事啊。”姚青禾含住一颗送到他的嘴里,看到他喉结一动未动,急得她哭起来,抓住鲁一的手,“坏了坏了,他不会吞咽。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鲁一沉思片刻,“少夫人,不如你吹吹气,看看能不能成。”
“对呀,我怎么忘了人工呼吸。”姚青禾眼睛一亮,把药瓶塞到鲁一手里,捧住男人的脸,“相公,你要争气,千万不能有事啊。”
樱粉的唇对准苍白的薄唇,一口馨香的气息灌入他的口中。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盯着他的喉结。
喉结滑动。
“动啦动啦,他咽下去了。”刘氏喜极而泣,按住姚青禾的肩膀。
姚青禾失力的跪在床边,两行泪水溢出眼眶,“相公,谢谢你。谢谢你。”
“少夫人,少庄主不会有事的。”鲁一是个坚强的汉子,从来流血不流泪。可看到姚青禾如此至情至深,连他都被感动了。主子啊,真的遇到命中注定的好女人。
“好啦好啦,我去熬些软糯的粥给你们吃。”刘氏抹抹泪,又说:“我去烧点热水,一会儿让人把大木桶抬来外室,你们小夫妻就在外室里洗个澡,千万别再出去吹冷风啦。”
“娘,辛苦你了。”姚青禾站起来盈盈一拜,满脸歉意。
“说什么话呢。我是你娘,不是外人。”刘氏笑着嗔怪一句,转身去草棚灶屋熬粥、烧热水。
鲁一告退,也去自己的屋子换干燥的衣服。
半个时辰后,澹暠嵃便醒了,看到守在床边梨花泪雨的小娇妻,他心疼的握紧冰冷小手,沙哑的嗓音说着“对不起”。
姚青禾摇摇头,趴在他的胸膛上,噘起小嘴亲亲他的薄唇,“你要快点好起来哟。等你身体好啦,我给你吃糖。”
澹暠嵃莞尔,揉揉她的头,“不准反悔哟。”
“嗯,君子一言,驷马……”
他笑着提醒:“你是女子!”
姚青禾娇俏的嗔他一眼,“讨厌!”
“呵,小冤家,想唬弄我?”修长食指轻点她的鼻尖,举止间无尽的宠溺。
内室屋的帘子被掀起,苗延赫一身白袍走进来,看到床上温馨的小夫妻,他酸溜溜的打趣:“醒来就调戏本王的爱妃,你真是死性不改啊。”
“苗延赫,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不是你的爱妃呢。”姚青禾坐起来,指指床边的木凳子,“看在你大老远跑来救我们的情分上,赏你个凳子坐吧。”
苗延赫躬身作揖,“多谢爱妃赐座。”
“咝!苗延赫,你皮痒是不是?”姚青禾叉腰瞪眼,一副刁蛮的可爱模样看得苗延赫眼中闪烁迷恋。
“咳咳,你来做什么?”澹暠嵃清咳两声,由姚青禾扶着勉强坐起来。
姚青禾细心的抓来被子裹住他,又拿两个枕头塞到他的腰后。一系列特别暖心的行为让澹暠嵃欣喜,让苗延赫羡慕。
看也看够了,苗延赫清清喉咙,说:“我想把这个山谷买下来送给青禾姑娘。不知道澹兄能否帮忙打听打听需要多少钱?”
澹暠嵃打量他,问:“你现在有钱吗?”
苗延赫干笑两声,“钱是有,就是不知道够不够。”
“那你现在能拿出多少钱来?”澹暠嵃抓来小娇妻的凉冷小手很闲适的把玩着。
苗延赫尴尬的搔搔头,说:“实不相瞒,我现在兜里脸干净,恐怕要等到回国之后再派苗央送钱过来。”
澹暠嵃冷哼,“既然兜比脸还干净还跑来说大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澹兄,你是在吃醋吗?”
“我为什么要吃醋。你甘愿买山送给我,我高兴得很。”
苗延赫嘴角抽抽。他何时买山送给他啦?明明是送给姚青禾的。
“她是我的妻子,我们彼时不分。”澹暠嵃搂住小娇妻的纤腰来彰显主权。
苗延赫抚额,暗骂一声“混蛋”。他无奈的看向姚青禾,问:“本王想把这里买下来送给你,你可愿意收下?”
姚青禾眨眨大眼睛,说:“你现在兜比脸干净,又拿什么来买呢?”
扎心了老铁。你男人拿钱来讽刺就算了,我们之间是情敌关系。怎么你也跑来讽刺我呢?
苗延赫有种想撞墙的冲动。他真挚的目光凝视对面的小女人,“不管用什么方法,本王一定会办到。”
姚青禾想想,说:“你兜里没钱,又想帮我买下这座山谷。不如我来想个办法,你看如何?”
“好啊。”苗延赫瞬间兴奋起来,他眸光熠熠,急切追问:“是什么方法?你快说出来呀。”
姚青禾笑眯眯的伸出两根手指,两个男人看得一头雾水。
这是啥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