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山脚到达山顶用的时间并不长,苗延赫累的瘫坐在石头上歇息,澹暠嵃也有些气息不稳。
澹木石迎风站在一处视野宽阔的平台,看到山脚下村子的炊烟袅袅,醉花镇的繁华街市,还有澹家堡子背靠的那座大山郁郁葱葱。
浑浊的眼睛瞬间溢满泪水。有生之年,恐怕他再也不去那个村子,再也见不到那些曾经帮助过他们一家人的老乡亲们。
澹暠嵃悄然无声的站在老头身边,眺望醉花山,秀山和澹家堡子背后的大山。
“禾儿是个有志气的姑娘。她并非小家碧玉的妇人,她的心中有鸿鹄之愿,我会拼尽全力助她,也希望你们能真心待她,陪着她度过一次次难关。”
“自从那夜你说过的话,我已经释怀。如今只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明年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吧。”澹木石抽着烟袋,浑浊眼睛看向醉花山,“那是你的家?”
澹暠嵃摇摇头,“禾儿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哈哈,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怕老婆。”澹木石咧嘴笑,扭头瞧了眼面若冰霜的澹暠嵃,说:“若你不嫌弃,称我一声岳丈也成啊。”
“还是叫‘爹’吧,习惯了。”澹暠嵃难得露出笑容,让老头的泪水再次涌出。
“嗳!能有你这样的好儿子,是我高攀啦。”澹木石隐忍呜咽声,抬袖抹掉泪水。故作淡定的抽着烟袋,说:“你媳妇要买山?是买这座秃山吗?”
澹暠嵃莞尔,低声提醒:“这话可不能被她听到。上次苗延赫说是穷山,气得她直撒泼,非要赶走他呢。”
澹木石嘿嘿乐了,又鄙视的瞪他,埋怨道:“都是你惯的!”
“是是是,回去后再也不惯着她。”澹暠嵃虚心受教。没办法,媳妇娶来就是宠的,谁不想惯着自己媳妇呢。
再说了,他们家惧内是家风,他远在京城的父亲比他还惧内的。想到他那暴脾气的母亲,澹暠嵃觉得自家媳妇温柔可爱,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人。
“嵃儿,以前你假扮大壮,怕老婆吧我能理解。怎么现在还怕老婆呀?”澹木石抽着烟袋,睨着身边的高大男人。
澹暠嵃尴尬的摸摸下巴,“爹,家中父母在我幼年时便教导要感情专一,可不朝三暮四。这一辈子遇到命中注定的好女人,我怎能不宠着她呢。所谓惧内,其实是爱她。”
“嗯,说的有理,有理。”澹木石乐呵呵的抽着烟袋,转身往下山坡走去。
看完地形,澹木石也没看个所以然来。既然姚青禾要买山,他也懒得拦着。反正有惧内的澹暠嵃帮衬着,肯定不会出事。
“走吧,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伐树、开垦,有不少事情忙活。”
“好。”
澹暠嵃冷瞟一眼苗延赫,走过去踢踢对方的脚,“怎么,没劲了?要不要我背你下山啊?”
“谁说我没劲儿的!”苗延赫像炸毛的猫,气得跳起来,说:“看完没有?我肚子饿,要下山吃饭。”
“走吧。”
澹暠嵃懒得理睬死不认输的男人,带着澹木石往山下凌空行去。
“喂,等等我呀。”苗延赫体力消耗不少,能追过去就不错了,哪还有力气带着澹木石。别看老头精瘦精瘦的,体重不轻呢。
—— —— ——
三人很快回到山脚下,架在篝火上的烤鸡烤兔也熟了。
澹木石一边吃着,一边笑呵呵把自己看到的景象说给刘氏听,唯一没有说起自己看到澹家堡子背后的大山。
刘氏和两个女儿听得入神,幻想着站在山顶俯览醉花镇繁华街市的情景。
澹桂芹更是兴奋的说:“若是夜里站在那里就能看到醉花镇的夜景。听说街市到晚上会点亮灯笼像仙境一般漂亮呢。”
“哇!好想看哟。”小桂芬闭上眼睛,幻想着满街市灯笼的美景。
“等过些日子,咱们就去逛逛醉花镇,在镇子上住几日,看看夜景。”姚青禾坐在澹桂芹和小桂芬中间,一左一右搂着她们的肩。
“青禾嫂嫂,我们要去逛镇子吗?”小桂芬欣喜的睁圆眼睛,像两颗漂亮的黑葡萄。
“对呀。我们现在有钱啦,要去镇子里采办些生活用品,再置办点棉被和棉衣留着冬天用。”姚青禾摸摸小桂芬翘翘的羊角辫,说:“我还想给小妹妹做身新衣裙,过年时候穿。”
“真的吗?要给我做新衣裙?”小桂芬高兴的就差跳起来,抱住姚青禾的胳膊撒娇,“青禾嫂嫂,我还想要一个荷包,和你那个荷包一模一样的。”
“芬儿,不准胡闹。”刘氏板起脸来训斥。她知道姚青禾的锦荷包是她的亲娘的遗物,对姚青禾而言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姚青禾知道刘氏心中的忌讳,仅是抿唇笑笑,岔开话题,问澹木石,“爹,你瞧着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忙活呀?虽然仍是八月,但山里的天气比外面早些,我们恐怕要早点准备才行。”
澹木石点头,边装烟袋锅子,边说:“我已和嵃儿商量过,明日便用马车把东西给运过来,先伐了树,割了草,再开荒。”
“树还是移植到那边的山坡子去吧,正巧那边有三十多棵树。我想着把南山的树屋拆分开,再运到这边重新建好,也省好些麻烦呢。”
“这法子不错。成,这件事情就交给嵃儿和苗小子。”澹木石目光寻找那两个家伙。
姚青禾也四下看看,正发现不远处一群吃饱撑的男人们围成一圈,中间一黑一白两个男人拳脚刚劲,正打得不亦乐乎。
“真是有力气没地方用,吃饱就开打。”姚青禾摇头叹气,对刘氏说:“娘,咱们收拾东西回去吧。明日趁着天亮前过来,早上凉快,干活不热。”
“成啊。”刘氏领着两个女儿去收拾,其实就是把锅碗瓢盆清洗干净,放到大板车上。
“青禾嫂嫂,那两个哥哥怎么办?”
“不管他们。”
一家子坐在大板车上,澹木石负责赶车。
看看那群喝彩正欢的男人们,还有中间两只斗气的家伙,姚青禾腹黑一笑,看她明日怎么折腾这两个混蛋。
等到马儿拉着大板车回到南山脚下,那群无事干的男人们终于发现姚青禾领着澹家人悄悄无声的走了。
澹暠嵃骑马追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回来嘛,当然没好果子吃。被小娇妻罚睡七星阵的大屋子,美其名曰:分居产生美。
翌日天未亮时,姚青禾便和澹家人一起赶着大板车向西山脚下行去。
澹暠嵃得到鲁一的禀告,气得差点没一脚踩空从树屋平台摔下来。旁边树屋的苗延赫乐得哈哈大笑,倚在围栏上,然后……
“哼!废物。”
看到摔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苗延赫,澹暠嵃有种报仇的爽感。
“走。”
丢下苗延赫和他的护卫,澹暠嵃和鲁一率领暗卫们骑马赶往西山。
—— —— ——
西山脚下。
澹木石和刘氏拿着镰刀从南向北割杂草,姚青禾和小姐妹从北往南割杂草。
姚青禾庆幸自己学的是植物专业,从小是在农村的奶奶家长大,对于干农活儿一点都不陌生。虽然刚来的时候有点不熟悉,后来收麦子的时候也渐渐找到感觉,甚至比澹桂芹干得还快。
当澹暠嵃和鲁一等护卫骑马抵达的时候,大约百亩的杂草地已经被割掉十分之一。
“都别看着,下马帮忙。”澹暠嵃率先下马,拿起杂草地边上的大镰刀走向姚青禾。
一夜独自在空空荡荡的大树屋里,邻居苗延赫时不时两声嘲讽的大笑。这一夜没有媳妇暖被窝,他开始怀疑活过来的二十年是怎么过日子的。
“娘子,我来帮你。”
“去把那边的大树移植到那边。”姚青禾指指杂草地边的十几树,又指指远处的三十多棵树,说:“等这片地割完,开垦梯田的事情就交给你和苗延赫啦。”
“先不急着移树,开垦梯田最重要。”澹暠嵃故意挨着姚青禾干活,又偷偷递给澹桂芹一个“请吧”的眼神。
澹桂芹笑眯眼睛,比出一根手指。
澹暠嵃轻轻点头。
“青禾嫂子,嵃哥哥,我们去叫鲁一和哥哥们来帮忙。”澹桂芹拉着小桂芬往鲁一和暗卫那边走。
姚青禾扭头瞪了眼装深沉的男人,“哼,当我没看见你和她的暗中交易吗?”伸出一根食指,“这是什么意思?你只有一次说实话的机会,否则从今以后都住七星阵的树屋。”
想到以后没有媳妇暖被窝,澹暠嵃立即认怂。俊朗的脸庞瞬间绽放一朵花儿,讨好老婆的“惧内花儿”。
“娘子,这个就是一块糖。上次我给妹妹们吃梅子糖,她们特别喜欢。”
姚青禾挑眉,斜睨笑容可掬的男人,“真的?”
拉过纤素小手按在心脏的位置,澹暠嵃严肃的说:“和我爱你的心一样真。”
姚青禾忍不住笑了,抽回手变成拳头捶他一拳,“噗,你个不要脸的,真敢说啊。”
“娘子不生气啦?”澹暠嵃在心里给自己竖个大拇指,赞啊赞啊。试问哄老婆哪家强?他敢称二,谁敢称一?
姚青禾也懒得和他计较,回头瞧见苗延赫脸色不悦的骑马而来,后面苗央和灰袍护卫们也脸色不好。
“相公,苗延赫怎么了?”
“作死来着。”
澹暠嵃冷瞟一眼,继续忙着割杂草。心想怎么没摔死他,这厚脸皮的东西怎么还不滚蛋?难道他安插在邻国皇宫的探子密报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