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俊逸的男人将昏睡中的美人抱到旁边的大树荫下。美人刚刚安置好,一道黑色旋风席卷而来,瞬间美人已落入那人的怀抱。
澹暠嵃阴鸷目光在苗延赫的脸上扫过,低头凝视小娇妻时已满眼柔情。修长手指轻触苍白脸蛋,心痛得剑眉锁紧,墨漆鹰眸闪烁点点湿润。
“来人,将他们赶出去!”
沙哑沉冷的嗓音染着点点哀恸。
“即便你带她出山看大夫也未必能治好。据本王的暗卫禀报,老药医和瞎子已经抵达醉花山庄。你快马加鞭带着她赶去山庄,估计她不死也难救回。”
“不曾试过怎知有没有可能。”澹暠嵃横抱起姚青禾大步朝着马儿走去。
高大英挺的背影从身边如急风般行过,苗延赫俊逸脸庞浅笑瞬间收敛,立如直松,声如洪钟,“她中的是红血蚁毒,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解此毒。子夜前若蚁毒不解,她……唔!”
苗延赫轻哼一声,喉咙已被人掐住,修长指腹深深抠入皮肉。他强忍呼吸窒闷的不适,云淡风清的浅笑,“澹少庄主,你杀了我,青禾姑娘就真的活不成啦。”
“赫连延保,你卑鄙!”
墨漆鹰眸闪动杀意,阴鸷的黯芒涌动,仿佛眨眼功夫便能置俊逸男子于死地。
苗延赫冷冷一笑,抬腿便踢向澹暠嵃的小腹。
盛怒之下的男人没有察觉到下盘的袭击,小腹狠狠一痛,身体向后摔倒,可他仍记得将昏迷的小娇妻紧紧抱在怀里,用身体保护她不受摔伤。
苗延赫见势,立即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丸,取出一颗塞到姚青禾的嘴里。
“赫连延保,你给她吃了什么?”
“毒药。以毒攻毒,就看她受不受得住啦。”
“我要你死!”
将姚青禾放到地上,澹暠嵃龙扑向白袍男人,杀意高昂。他招招置对方于死地,数个连环攻击皆在白袍男人的要害。
苗延赫身上白衣已变得灰土土的,他手执铁骨扇招招挡住要害被攻击,也曾多次反攻袭过去,却敌不过澹暠嵃的独门杀招。
“澹少庄主,你武功高强,我敌不过你,但是别忘了你女人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呀。”
“哼,以毒攻毒,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
澹暠嵃一拳狠狠砸过去,被苗延赫交叉双臂挡住,同一时间突觉小腹巨痛,疼得苗延赫无力抵挡刚劲的拳头,躬着身子步步后退。
澹暠嵃没有步步紧逼,他站在原地,阴鸷目光瞪向双手捂住小腹蹲在地上的苗延赫。
“你知道红血蚁,也知道以毒攻毒的法子。难道你潜入大明国,竟为的这件事?”
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危机感。澹暠嵃不敢想象这种毒蚁如果被敌国利用,那么敌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倾覆大明国。
苗延赫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疼痛忍过,小腹仍觉得不适。反正白袍已经脏了,他索性盘腿坐下,又朝着澹暠嵃摆摆手,“你先把青禾姑娘送去树屋里睡吧,小心蚁毒没有解清,又染上风寒。”
“不用。”澹暠嵃走回去,将暗卫铺好的毛皮垫子上抱起小娇妻,盘腿坐下,“你也过来坐吧。”
苗延赫笑笑,勉强站起来走过去,重新坐好。回头看看俊朗坚毅的男人,此时他全神贯注的调整位置,希望小娇妻在怀里躺得舒服些。
“红血蚁是怎么回事?”
“由南方蝗灾带入我国南边,之后迅速侵占全国,连皇兄的御花园和本王的花园也无一幸免。许多花匠在侍弄花草时被红血蚁咬伤,一夜暴毙。皇兄命太医们研治出药丸,以毒攻毒,免强救得一些人的性命。”
“看来,我国也要防范。”
澹暠嵃幽长一叹,命暗卫去取来笔墨,让苗延赫将红血蚁毒的症状,以及药丸的配方写下来。
苗延赫只画下红血蚁的样子,和中毒后的发病症状,却怎么也不肯将药丸配方献出来。
“你们国家不是有再世华佗的老药医吗?何苦觊觎我们小国的东西。”苗延赫笑着调侃,将写好的信吹干,交给暗卫。
暗卫领命而去,骑快马赶去醉花山庄。
虽然心爱的妻子被毒蚁伤了,但是借此灭掉一个潜藏的大危机,澹暠嵃也算对得起皇恩浩荡,对得起黎民百姓。
“赫连延保,你潜入我国是为何而来?”
“停!”苗延赫抬手制止,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澹少庄主,我来这里是经过皇恩批准的。而且我改名换姓,现在的身份是妙生医馆的东家。从今以后,只准你称呼本王的新名字。”
“好。”澹暠嵃拿过暗卫取来的被子把姚青禾裹紧,不经意瞟一眼灰头土脸的俊逸男人,伸出大手讨要。
苗延赫好奇,“什么?”
“我皇圣旨。”
苗延赫笑了,手掌拍在修长粗砾的掌上,“等本王回家去再命人给你送来。今日就免 吧,那东西戴在身上,万一丢了可是大不敬之罪,本王还留恋花花世间,舍不得早死啊。”
“哼,你倒是想得开。原本那王位是你的,而你却乐得轻闲,非要当个闲散王爷。”调侃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况且澹暠嵃一直认为眼前白袍男人更适合坐上帝位。
苗延赫摇头苦笑,歪着头靠近澹暠嵃耳边,低声道:“你可认得幽州王?”
澹暠嵃脸色闪烁异色,墨漆眸子瞧着俊逸脸庞浮现一丝玩味浅笑,他面无表情,嗓音出奇的平静,“不认得如何,认得又当如何?”
苗延赫哈哈大笑,继续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有传言幽州王并非帝后之亲子,乃是狸猫换太子之狸猫孽障。幽州王虽为帝后长子却没有继承王位之资格,恐怕这位幽州王与本王有着异曲同工之命运啊。”
“难道王爷也非皇族中人,故而没有资格继承王位?”澹暠嵃饶有兴味的斜睨近在眼前的俊逸脸庞。
印象中邻国的老皇帝方脸阔眉,邻国现在的年轻帝王与老皇帝如模子印出来般,而这位闲散王爷却生得妖媚如女子,俊逸潇洒的风骨如游历世外之仙人。
苗延赫摇头,“不,本王的母妃一生困在如牢笼般的宫中,恐怕没那么容易与外人交缠。本王的确是先帝的儿子,且血脉相融。”
一个曾经被质疑过血缘的皇子,即便文韬武略、惊世奇才又如何?即便备受百姓爱戴又如何?即便登上帝位又如何?
一个被诟病的皇子,即使成为皇帝,他的一生也会如影随行的带着“血缘被质疑”的阴霾,后世史书的记载自然要添上一笔。
苗延赫让自己的暗卫拿来两壶女儿红,抄起一壶猛猛灌上几口,大声赞道:“好酒!”
“妈呀!吓死我啦!”姚青禾忽然出声,心慌慌的捂住胸口,睁开眼睛看看满天星辰的夜空,“相公,要下雨了吗?”
澹暠嵃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紧紧抱住姚青禾,俊朗的脸埋在她的颈间狠狠嗅嗅独属于她的女儿香。
“娘子,你终于醒了。”
薄唇亲亲她的额头,炽烫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他用衣袖为她擦去额头上湿凉的汗珠,柔声问:“饿吗?喝点粥好不好?”
“嗯,我是被饿醒的。”姚青禾摸摸肚子,一扭头看到灰头土脸的男人,吓得她往澹暠嵃怀里蹭蹭,“相公,这家伙怎么会来?”
苗延赫顿时哭笑不得,“青禾姑娘,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若我不及时赶到,没准你已经见阎王啦。”
“哼,你在我眼里是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谁知道你救我是真心还是假意呢。”姚青禾傲娇的扬扬下巴,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呢。
苗延赫摇头苦笑,看向澹暠嵃,“澹少庄主,你可要说句公道话,不能任由她欺负我啊。”
澹暠嵃懒得理睬他,连同被子一起抱着姚青禾去草棚子喝粥,再烧点热水亲自给娘子洗澡。
看到姚青禾醒来,澹木石和刘氏激动的流泪,澹桂芹和小桂芬也高兴坏了。一家人围着姚青禾嘘寒问暖,连腌野菜也挑出最嫩的芽儿给她吃。
享受一次“贵宾级”的待遇,又被男人抱着去沐浴间洗澡。幸而沐浴间按照三人能同时洗澡的规格盖起来,所以很宽敞。
姚青禾边享受男人的服侍,边将自己中蚁毒的事情听他叙述一遍。其中最值得怀疑的是明明他们和暗卫们一起进到山里打猎,为什么只有她中了蚁毒,而澹暠嵃和暗卫们却安然无恙。
洗过澡,姚青禾仍然虚弱无力。她也不矫情,由着澹暠嵃代劳,抱着她走出沐浴间。
“澹少庄主,再过来吃点东西吧。”苗延赫已经换上一席新白袍,正坐在桌子边吃着五花八样的精品菜。
澹暠嵃抱着姚青禾走过去,看看木桌上摆放的菜色,“吃完饭滚出山谷,你不适合留在这里。”
“澹少庄主,我让属下去买来这些,可是为了给青禾姑娘补身体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过分了啊。”苗延赫不满的挥挥拿筷子的拳头,又笑吟吟的看向姚青禾,“青禾姑娘,来吃点东西吧。这些都是醉花镇最大酒楼醉花食肆的招牌菜,你快来尝尝如何。”
姚青禾让澹暠嵃把她放下,虽然刚刚喝过粥,但她仍觉得饿。她也不矫情,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东坡肉尝尝。
“我相公家的食肆果然不错,可惜这东坡肉还差一点火候。”姚青禾认真口评,回头拉着澹暠嵃的大手,讨好的说:“相公,我有一个好食方,回头写给你。保准比这个东坡肉还好吃,能成为食肆的第一招牌。”
“是吗?”澹暠嵃坐下来,也尝了一块,剑眉微皱,“咕噜”一声直接吞进肚子里。
苗延赫腹黑一笑,夹一块吃得香甜。这东坡肉根本不是从醉花食肆拿来的,而是山外的一家农户的妇人做的。那妇人完全是照着护卫的意思做出来,而且……
“苗延赫,听相公说是你用毒药丸救了我的命,我在此谢谢你。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助的事情,只要不违背国律、良心和道义,我定会竭力帮助的。”
“哦?那我可要好好想想让你如何帮助我呢。”苗延赫夹一块嫩黄的炒蛋放到姚青禾的碗里,“不如你答应我住下来,并且和澹少庄主竞争。”
“竞争?”姚青禾好奇。
澹暠嵃阴鸷的墨眸瞪了苗延赫一眼,夹块鸡丁肉放到姚青禾碗里,又将那块嫩黄炒蛋丢回盘子里,“娘子,来吃点鸡肉,这是家养的鸡,没有那股子野味。”
“哦,好。”姚青禾乖乖的吃完,好心终究没能满足,她眨眨眼睛,“苗延赫,你要和相公竞争什么?”
苗延赫淡淡一笑,“你。”
“我?”姚青禾大笑,“我有什么好竞争的?真逗。”
狭长眸子微微眯起,苗延赫专注而深情的凝视对面的小女子,打从她送药到医馆时的第一眼,他就对她情根深种。午夜梦回,他甚至为她相思成梦,梦见与她彻夜缠绵,春云秋雨不知朝夕。
“苗延赫,吃完饭就滚吧,这里没有你的地方。”澹暠嵃咬牙,墨漆鹰眸迸发戾怒的光。他的女人岂能被他人惦记?
一黑一白,一冷一暖,一淡一怒,饭桌之上暗潮涌动,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战令澹家人惴惴不安。
姚青禾态度闲适,把那盘鸡丁肉摆来面前,一块一块的直接夹进嘴巴里咀嚼。
瞥一眼两个暗斗气的男人,她好心的拿起盘子把里面的配菜分别放到两个男人的碗里,状似随意的开口警告:“差不多就得了啊。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啦。”
“娘子,我马上赶他走。”澹暠嵃看向身边的小娇妻,满掩讨好之色。
“青禾姑娘,本王听说你们来到世外桃园隐居,高高兴兴带着银子来入伙,还好心救了你的命。你是善良之人,肯定不会恩将仇报的。”苗延赫仔细观察小女人的表情,似乎她太懂得隐藏情绪,看不出什么异样。
姚青禾摸摸肚子,认真的问:“你一定要留在这里吗?”
苗延赫忙点头,拱手道:“请青禾姑娘准允。”
面对这位不速之客,还有跟随他的十个灰袍护卫,姚青禾也觉得留下来不合适。万一两方人马打起来,那她还想过平淡的日子吗?还想努力完成梦想吗?
“我再问你一遍,你果真要留下来吗?”
苗延赫正重的点头,“对,本王要留下来。”
姚青禾点点头,“那好吧。你一个人留下来可以,把你的护卫全部打发走。”
“啊?为什么?”苗延赫傻了。身为王爷,他的护卫队从来没有离开过,就连上茅厕都守在四周保护。现在竟让他的护卫们离开?
看看四周的二十多人,苗延赫不满的控诉:“青禾姑娘偏心,为何澹少庄主的护卫给留下来,给本王的不行?”
姚青禾轻哼,“你不愿意就滚出去,没人救着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