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暠嵃抱着熟睡的姚青禾大步往祠堂院门口走,忽然一道黑影挡在面前。
“傻子,你不留下来看看睡你媳妇的野男人是谁吗?”
“滚开!”
澹暠嵃抬脚踹过去,澹满财轻松躲过,贼兮兮的笑着瞟了眼睡梦中的姚青禾,啧啧有声道:“真可惜啊!上好的女儿红被两个野鸳鸯给糟蹋,还真喝出点滋味儿来。哈哈哈。”
澹满财伸手欲碰姚青禾酡红脸蛋,被澹暠嵃侧身避过,两道寒冽视线令澹满财讪讪收手,却没有让路的意思。
澹满财挥手,平日与他为伍的痞子少年们一窝蜂的往祠堂里面闯,年富力壮的村民们也往祠堂门口跑,试图将痞子少年们挡在门外。
突然,祠堂里一声大吼。
所有人皆错愕的站定,目光中带着疑惑,好奇向内张望。
祠堂里,澹春明下令将那醉酒的野男人用麻绳捆了,让两个村民抬着出去。
澹春明和澹双河走在最前面,随后是两个村民抬着野男人,澹木石和张六走在最后,一行人皆是面色严肃。
“哎,出来啦出来啦。快瞧瞧那野男人是谁?”拦在祠堂门外的村民们自发让出一条路来,连痞子少年们也乖乖的退后。
澹春明和澹双河分立两边,大有剑拔弩张之势。连同围观的村民们也都屏住气息观察两人之间的怒意。
“傻兄弟,我瞧你这头上有点绿啊。”澹满财抬手要摸摸澹暠嵃的头,却被一只纤纤小手给打开。
姚青禾半梦半醒,酡红的脸蛋笑如春风,她单手勾住澹暠嵃的脖子,另一只手缓缓伸向澹满财,馥郁酒香掺入淡淡的女儿香,迷得人心倾醉,三魂七魄已失了大半。
纤细小手在澹满财那张粗犷的脸轮廓上缓缓滑动,尖笋般的指尖似触非触,仿佛带着微微刺痛,酥酥麻麻的。
澹满财享受的闭上眼睛,脸颊上的纤细指腹细腻得像脂凝,淡淡女儿香沁入鼻息间,令他通体舒畅。
“宝贝,真好。”
美不过三秒。
“啪!”
震颤人心的巴掌声打得围观村民都忍不住脸皮抽抽。陶醉其中的澹满财被打得一个局促,粗犷大圆脸扭向一边,黝黑脸上红红肿肿的五指印清晰可见。
“臭娘们,别以为仗着我稀罕你就无法无天,敢打我?找死!”
澹满财抓住姚青禾的手腕,试图将她从澹暠嵃的怀里拉下来。却没想到,一个大掌狠狠拍在他的肩上,差点拍得他单腿跪下。
“谁!”
澹满财回头怒吼,对上笑眯眯的老头,看着无公害,实则只有他知道肩上的重压有多少力量。
“呵呵,小老儿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你这咋咋呼呼的大嗓门想吓死小老儿不成?”舍命笑呵呵的收回手,看了眼醉酒的姚青禾,双眉微皱,“这孩子是怎么了?”
澹暠嵃凝眸怀中的小娇妻,心疼的抱紧她,“被灌了女儿红,恐怕还没醒酒呢。”
舍命抓来姚青禾的手腕切脉,面色凝重。
“老神仙,你快看,血!”刘氏跑过来,惊恐的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盯着被舍命抓来切脉的那条胳臂,肘弯处鲜红血液浸湿衣袖,像一串血珍珠滴滴落下。
澹暠嵃大惊,立即蹲下来单手掐住肘弯的伤口,不敢置信的低眸看着怀里的小娇妻,惊慌的问:“娘子,这是谁下的狠手?”
姚青禾摇摇头,微微一笑,“是我自己。我还伤了那个男人,让老伯给他止血,不然会死的。”
“好。”澹暠嵃抱紧她,“四叔,她……”
“酒里掺入能使人迷乱心智的药。幸好丫头弄伤自己和那个男人,血水流出来的越多,越能减少他们身体里的药量。丫头真聪明,不但守住自己的青白,也救了两人的性命。”
姚青禾因为失血过多,已没有多少力气说话。她小口喘息,附在澹暠嵃的耳边喃喃道:“三赖子逃出来了,是他从墙缝里掳走我的。”
“别担心,我会一个个的找出来,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澹暠嵃怜惜的抱紧她,墨漆眸子里闪动泪光。
舍命拿出止血药粉为姚青禾治伤,又让澹春明等人把那个受伤的男人抬过来。
村民们想要阻止,舍命以“医者父母心”的说法堵住众人之口。
喂了二人吃过融解欢毒的药丸,舍命又让刘氏回家去熬些枣姜汤给姚青禾备着。刘氏答应着,又想到家里没有枣子,左右为难时胖婶说她家有枣子。
澹暠嵃要抱姚青禾回家休养,却被马氏拦住。他瞪圆眼睛怒视挡在面前的银发老妪,厉声喝问:“你想做什么?”
马氏拄着拐杖,冷冷瞧一眼昏睡不醒的姚青禾,理直气壮的说:“今日出了这件事情,不管你认不认我都是你的奶奶。这不知羞耻的小娼妇勾引野男人在祠堂里干出恶心事,咱家容不下她。”
“奶,依我看都是那男人的错,诱引小美人干了不耻的勾当,给傻子头上栽点绿。”澹满财走过来扶着马氏,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姚青禾的睡颜,心里痒痒的。早知道他奶有这么美的计划,他早自己上阵,怎能便宜别人呢。
“傻子当了王八,难道你也想当王八不成?”马氏气得甩开宝贝孙子的手,拄着拐杖站得腰板挺直。
澹满财觉得冤枉,又不想放弃小美人。他左右为难,看向自己亲爹澹双河,“爹,你是里长,你说该怎么办吧?”
澹双河端着架子走过来,打着官腔的说:“依我之拙见,按照国律村规来处置最好。自古暗通款曲之野鸳鸯皆被浸猪庞,或押至官衙按国律施刑。”
“爹,把那野男人浸猪庞就好,留下小美人给村子里的人当作警醒。为了不给澹家丢脸,不如请爹和奶作主,让傻子和小美人和离算了,也能保住咱澹家的脸面。”
澹满财搓着双手慢慢走向澹暠嵃,故作善意的说:“傻大壮,这女人都给你戴了绿帽子,你还留着她做什么?快,把她给我!”
伸开双手要来抢人,澹满财已经开始幻想绵软的女子躺在他身下时的娇俏模样。忽然小腹一痛,他躬着身子直跪下去,痛苦而凄惨的“嗷”一声。
澹暠嵃收回腿,抱起姚青禾,阴厉警告:“再敢打歪主,我废了你!”
“澹大壮!你个活王八,你女人都被别的男人睡了,为什么我不能睡?”澹满财揉揉被踹痛的肚子,大步追上澹暠嵃,“傻子,你把她交给我,我让奶作主给你新娶个媳妇,好不?”
澹暠嵃怒红眼,厉声,“滚!”
“你个不孝孙,给我站住!”
马氏举着拐杖重重打在澹暠嵃的背上,指着他的后脑勺破口大骂:“傻子,你是个废物,知道如何疼女人吗?她今日让别人睡了,明日还会和更多的男人睡。既然谁都能睡她,凭什么满财不能睡?”
拐杖又一次重重打在澹暠嵃背上,马氏命令:“把她交给满财,你给我滚!滚!”
澹暠嵃仰头深吸气, 抱着姚青禾大步走出祠堂的院门,跨过门槛之时,便听得背后一阵讽刺的笑声。
“大壮啊,你还嫌自己头上的绿毛不够多吗?”
“是啊傻大壮,你爹娘一辈子的好名声可千万别因为小娼妇给祸害没了。快把她放下吧。”
“对呀,新里长刚才也说了,要浸猪笼呢。”
“大壮,难道你想当一辈子的绿王八不成?快别要她了。”
“是啊是啊,傻大壮,你家现在有钱了,什么样的媳妇娶不来呢。”
……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围过来劝着,一个个嘴巴上劝着澹暠嵃,眼睛却都瞟向新里长澹双河。
澹暠嵃像是听不见乱哄哄的聒噪,抱着姚青禾离开祠堂。
祠堂院子里澹双河懒洋洋的瞥了眼地上脏污不堪的男人,笑眯眯的看向澹春明,“春明大哥,这个人嘛,你想如何处置啊?”
澹春明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向舍命拱手作揖,询问道:“老神仙,这人的伤……”
“在湿寒的地室里呆得久、失血多,恐怕要等明日才能醒。”舍命拱拱手,道:“小老儿先将他带回去,明日……”
“不行。”澹双河走过来,抬脚踢踢全身泥泞,看不出容貌的男人,“今儿先将他绑在祠堂里,明日和小娼妇一起浸猪笼。”
他环视四周的村民,挺直腰板子,大声道:“咱全村人的名声可不能被这两人给败坏光了。不惩治这对野鸳鸯,以后谁还嫁来咱们村子,咱们村子的姑娘们还怎么嫁出村子去?”
村民们都是身为父母,家家有儿有女。听到澹双河这套慷慨激昂的蛊惑,村民们群情振奋,纷纷响应澹双河的号召,同意明日将丢尽全村人脸面的野鸳鸯浸猪笼。
澹春明默默的看着,对成功当选新里长越来越没有信心。他悄悄退到人群的最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儿啊!我的儿啊!”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哭喊,让村民们皆噤了声,纷纷好奇的看向距离院门口不远的地方。
“我的儿啊,你怎会变成这样?是谁,哪个天杀的害了我儿子!我的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