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哭,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爷爷紧闭的眼突然睁开,抬起手——伸向我,我急忙把手伸过去,他又看小胖。
我跟小胖会意的点点头。
我们俩的手握住在一起。
懂爷爷的意思,他要我们俩一团和气,相互帮助。
爷爷越是这样,我越是忧心,心底暗暗抽气。
忽然,爷爷老眼绽放出异样的眸光,凝望小胖,很清晰的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做错事不怕,怕的是不知悔悟。”我也看小胖,他不知道是不是真做错事了,在我看来有点心虚的样子低下头。
不敢正视我,他真的有做错事?总之,我有觉得爷爷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指向小胖。
我正要问小胖究竟做错事没。
爷爷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小胖慌忙起身跟我一起扶起爷爷,把痰盂递给他面前。
“不用……你们出去,我有话要跟孙婆婆讲。”
孙婆婆!
我跟小胖面面相觑,屋里就我跟他还有爷爷,根本就没有什么孙婆婆。
孙婆婆就是爷爷口里的孙寡妇。
我想,有些事不是我要看就随便能看见的,尽管我有鬼瞳,却不能去尝试探测爷爷跟孙婆婆的秘密。
“出去。”我拍了一下小胖的肩膀提醒道。
小胖走几步,回头看,貌似有些不放心的问:“留下他一个人合适?”
“这屋里不止是他一个人,你想看?”
小胖唇角抽了抽,抽回视线,怏怏不乐的走了出去。
“爷爷说的是真的?”
我直入主题,可能让小胖很吃惊,他坐下稍作镇定反问道:“什么?”
“做错事。”
小胖抓了一把头发,咆哮模式又极力压住愤怒冲我吼道:“你怎么就认定爷爷说的是我,我还觉得他说的是你。”
小胖看似傻乎乎的,敢情不傻,还能做到将我一军的把戏。
的确,爷爷刚才的话,没头没脑,没有指名道姓。也不好定义为是在说谁,如果小胖没有做错事,也可能是我多心,是爷爷糊涂了瞎扯一句。
“没事就好,爷爷这样,都不是我们俩希望的。”
“当然,你以为我希望爷爷离开,爷爷离开,你就独大,我……我该怎么办?”
小胖说话还真呜呜哭起来,我看着不忍心,苦笑一下,安慰他说:“哭毛,咱是男人,男人有泪不轻弹,爷爷如是真那样了,还有我照顾你,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谢……”
“谢屁,我是你哥,照顾你是必须的。”
跟小胖谈情感,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他依旧依赖于爷爷的溺爱,奢望爷爷能长命百岁,永远庇佑他。
明知道他配合得很勉强,也无可奈何,这不是因为爷爷老了,快要死了。所以20岁的我,必须一下子长大成熟应该承担所有硬起头皮做的表率。
小胖去那道布帘子阻隔的小床睡觉。
我去了自己的小空间。
无心上网,手枕头躺床上,想爷爷今天说的话,想小胖各种不正常的表现。
我想事就犯困,眼皮不堪重负缓缓闭上——诡异的呢喃,眼前好像站立一人,清晰度在加强,好似我凑近了看,是一个女孩。
惨白的脸,学生装,僵直的姿势面对我。
然后,她缓缓抬起手,双手放在衣服扣子边缘,大力一撕——嗤嗤之声之后,我无比震惊的看见她撕开的并不是衣服,而是肚皮,从肚皮里滚出来花花绿绿的五脏,她满口是血,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个女孩很面熟,我猛然想起她是谁——殷殷~!
哐啷哐啷的巨响惊得我神经质跳起,口里喊殷殷,惊魂不定看四周。嘘——尼玛是在屋里,发出响声的是丧葬店的卷帘门,因为爷爷的事,今天我让小胖把小门关了。
哐啷哐啷,是有人大力敲打卷帘门发出来的。
我还沉溺在刚才那一霎的噩梦中,一时半会还没有完全清醒去猜测是不是有夜亡人家属来找我们做事。小胖已经出现在门口,他的面色很难看说了一句:“七哥,有人找你。”
我晃了晃头,还是昏沉沉的,就没好气的冲小胖嘟哝一句道:“你就不能告诉他,这几天我们不接单?”
“是迟志平……他女儿。”
迟志平是我们曾经服务过的客户,如果在安葬事宜完毕后,家里还不得安宁,我们必须立即马上去解决查看究竟那个事没有做好,这就是所谓的善后服务。
这件事不能推辞。
我让小胖去招呼人,他出去,我麻溜的穿好衣服,三步两步走出去。
看见迟欣蓉低垂头,不敢正视看店铺里的纸扎人,只是看向那黑沉沉下星星点点的夜空。
路灯淡白色的灯光下,停靠了她开来的车。
有汽车流弊,他们家距离我们家也不远,开车来就是显摆。
“什么事?”
听见我脚步声,听见我问话,迟欣蓉抬起太过苍白的脸,漆黑如墨眸子如冰般冰凉,很快扫我一眼,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低声道:“出事了,麻烦你去看看。”
我去迟欣蓉家。
丧葬店就留下小胖跟爷爷,我走几步叮嘱他看好爷爷,他一个劲的点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迟欣蓉。
我知道小胖喜欢这款女孩,有钱还漂亮,可他小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性,还有我们家庭条件,人家女孩会喜欢他才怪。
车是迟欣蓉自己开来的。
挺羡慕她这一点,考驾校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要是以后把麻五丧葬店发扬光大,也特么的买一辆车,专门跑红白喜事的业务。
迟欣蓉话不多。问一句答一句,神情太过专注。整个人就像一尊冰雕。
我坐在她身边,微微有点凉。
弄了一下衣领,简单问清楚出事的前因后果。
果真问题出在我让他们去负荆请罪这件事上。
朱娜拒绝去给季晓莹道歉请罪。
迟志平对这件事本来就不热心,朱娜不去,他顺水推舟就都没有去。
不但没有去,朱娜还把季晓莹的灵牌丢在垃圾桶里。
死者已矣,生者自然要继续生存,可是也不能这样对待去世人,这是大不敬,犯忌的后果可想而知。
“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很不好,朱娜手臂上有一团乌色的印迹,起泡出脓水,她说是被什么东西捏的,医院也去了,不见效,抗生素用了不少,还出现蛆虫在里面……”
我去!
季晓莹怨气太重了。
鬼打鬼的是平息,吴胜秀跟周笑双宿双栖去了该去的地方续他们的鬼姻缘,可是这头朱娜不知好歹,犯忌去招惹死灵。
“我爸……也很不好,老是说喉咙有东西卡,去照CT什么都没有,他半夜三更总是呛醒,是有东西从咽喉里爬出来。”
“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