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墨深追了出去,早已不见安念的身影。
他几近奔溃的掏出手机来拨打她的号码,可是无论他拨打多少次,听筒里传来的都是那个毫无感情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重重的锤了一拳墙壁,俊朗的面孔上满是懊恼与愤怒。
突然想到了什么,重新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电话刚刚接通,电话那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劈头盖脸的声音如豆子般倒了出去:“安念回去了一定不要让她走!
声音震怒,王婶差点把手里的电话听筒给扔掉,好在反应快,稳了稳深,说:“太太还没有回来。”
“只要她回去立马给我打电话,拦住她不要让她走。”
“是,先生。”
灰蒙蒙的云刚飘过不久,豆大的雨滴就瓢泼袭来。厉墨深立在街头长指捏着手机,那暴躁的模样恨不得要将其捏碎了。
可是并没有,他重新拨了号码出去。
“帮我把安念找回来。”顿了一下,紧接说道,“不,找到她所在的位置,我亲自过去。”
……
安念从医院一口气跑出来,不知跑了多远,更不知跑了多久。
终于两条腿就像踩了棉花,软弱无力,颤的再也跑不动了。她扶着路边的树大口的喘气,摸过去脸颊,是凉凉的泪。
整个人就像掉进了澡泽里,越陷越深,最后压制在她的胸口,马上就要窒息的那种感觉。
脑海里一直回旋着刘贵琴的话:“你知不知道他将支票摔在你爸的脸上,让他填一个足以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数额?”
“我们为什么不远万里的搬出了厉城?你爸为何舍得离开生活了三十几年的家?你以为这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费尽心思不惜花大价钱将她留在身边为什么?
阴谋,巨大的阴谋,深深的恐惧感朝她袭来。
她整个人靠在树干上,咬紧下唇,那种很无力的感觉让她心口发闷,随时都有可能窒息。
她此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离,逃离这个噩梦般虚假的环境,还有那个就算想起也本应该不痛不痒的男人。
但,为何心会这么痛?
一夜之间,妹妹出了车祸丢了性命,而她,再次重拾了两年前的黑暗。
一个接着一个的阴谋,一次比一次更大的伤害。
她还傻乎乎的为他童年的遭遇伤心过。
呵――
真是傻的可笑!
或许就如她所想,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将她骗的团团转。
什么协议婚姻,什么都是为了奶奶,什么工作上公私分明,统统都是骗人的。
她不过是他玩弄于手掌间的一颗棋子,又或者连棋子都算不上,因为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值得他利用的。他不过就是想要折磨她,让她痛苦难捱,让她痛不欲生。
如果说之前的他对她所有的折磨都归结于她耍心机嫁给他的不甘心,不情愿。
那么现在,安念丝毫想不出他所作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她痛了,也累了,更不想玩了。
换了姿势靠在树干上,腾出一只手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初初的电话:“初初,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像是很热闹的景点。
“念念,我在国外度假呢,你要来吗?你家男人舍得你来?”
呵,男人?
她不过是男人手中的玩物,想怎么玩就这么玩,哪里会有什么舍得舍不得?
她扬起头,忍着不让泪水从眼眶边滴落下来,牵强扯起嘴角:“那不打扰你了,原本打算让你第一个欣赏我的作品的。”说完,她自己都想笑,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谎都不带脸红心跳的。
从上大学开始,安念设计的东西都是第一个给林初初看,林初初总是一副小迷妹的样子对她眨巴眼睛。
想想,那时候真好。
“没事,挂了,这边下雨了。”
林初初也没多想,傻笑:“回去了去瞻仰你的大作。”
“好。”
仰头深深吐了一口气,她想:老天是不是也在为安可感到惋惜,那么一个好女孩,就想着说没就没了,还都是她害的,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
死了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她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老天可不会让她那么舒服,这辈子要受的还没受够,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她离开。
随手在手机上叫了滴滴,没几分钟出租车就来了,安念甩了甩脸颊的雨水,最后朝着车道尽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坐进了车里。
雨越来越大,雨刷器来来回回的摆动,却还是怎么刷也刷不干净,就如她心底里的泪,怎么忍都忍不住。
“小姐,您去哪儿?”车子开出老远,司机师傅偷偷看了她一眼面如死灰的脸,小心翼翼的问。
去哪儿?
她该去哪儿?
她能去哪儿?
她真的好累,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麻烦您送我去最近的酒店。”就连声音里都满是疲惫。
司机师傅常年开车穿梭与大街小巷,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立即闭上嘴巴,平稳前行。
……
到达酒店之后,安念才发现自己出门根本没有带身份证,开不了房间。
深深地无力感爬满她的心头,扶着酒店前台的柜台,就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小姐,您到底还不要不开,不开的话赶紧起开,别影响我们干活。”
安念抬起头看了一眼她那副势利眼的表情,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背后,那个女人又开始嘚啵:“你看看那副死人脸,不知道还以为她家死了人呢?”
安念突然就停住了脚,转身朝那个女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我家就是死人了,哦,不确切的讲,是我死了。”
话音落,安念明显的看到那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化,由刚刚的趾高气扬变成了惊恐。
很好,不是说她是死人脸吗?
她再次扬起笑,阴深深的来了一句:“麻烦帮我留晚上十二点的房间。”
紧接着,她看到那个女人抱着头一路尖叫跑回了员工休息区,而她,瞬间冷下去脸,无力的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酒店大堂,走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她立在酒店门口,茫然不知。
正巧此时手机响起,安念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
“念姐,你在哪儿呢?”来电话的人是陈婷。
听到陈婷这么焦急的声音,她就知道厉墨深找她了。
从医院跑出来后,为了防止他无休止的纠缠,她早一步将他的手机号码,家里的电话号码,包括王婶的号码统统加入了黑名单。可是万万想到,他会通过陈婷来找她。
深深呼了一口气,问:“他给你打电话了?”
厉大首席破天荒给她一个小人物打电话陈婷就觉得奇怪,加上他语气很急,问安念有没有联系过她,她就猜到他们之间一定出了什么事情。聪明的脑瓜随口糊弄了几句,挂断电话立刻打给安念问什么情况。
“念姐,你放心我没有出卖你。”小丫头义正言辞。
千疮百孔的心,还算有了些温度。
“念姐,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情绪薄弱的她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乖乖等陈婷的到来。
陈婷开了盛和平的车,冒着大雨一个人前来,落在车窗朝她大喊:“念姐,你快上车。”
安念跑了过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门关上,磅礴的雨势被隔在外面,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砸在车身上,还有那来来回回摆动的雨刷器,怎么刷都刷不净,就如她心底里的泪,怎么忍都忍不住。
陈婷递给她一些纸巾,让她擦擦脸上和身上的雨水。
她接了,却将纸巾攥在手心里没动。
比起心底里的麻木,淋这点雨又算的了什么。
陈婷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在说什么,发动车子冲进了雨里。
这场雨真的很大,有种势要把这座城市给淹了的架势。
安念坐在沙发里,手里是陈婷递给她的姜丝红茶,好一阵子,才渐渐有些暖意包裹着她的身体。
陈婷将她带回了盛和平自己的单身公寓,这里是最近一段时间她和盛和平秘密约会的场所,自从老爸死活不同意她们两人相处后,她们就把感情转为了地下,每天只要一有时间就偷偷的来到这里,他为她烹制美食,她为他洗臭袜子,大部分剩余时间俩人都窝在这个小沙发里看电视,她躺在他的腿上,他抚着她的脸庞,虽说平淡,却幸福十足。
陈婷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她留在这里的家居服轻轻地放在了沙发边上,小心翼翼道:“念姐,你去洗个热水澡吧,这是我的衣服你别嫌弃先凑和穿一下吧。”
陈婷关切的神情让她眼睛胀胀的,嘴巴干涩的说不出一句话。
不管经历了多么不堪的阴谋,至少在这里,她有这样一个朋友,关心她,照顾她,怕说错话惹她伤心就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抿了一口姜茶,微微挤出笑容,“婷婷,谢谢你。”
陈婷看她笑了,虽然是很虚弱的笑,但提着的心也稍微放松了一点儿,凑过去紧挨着她坐下,“念姐,你我之间用得着说这个,我陈婷不是遇到你现在可能还跟着艾莎的屁股后面跑腿呢,要说谢谢,你帮我的忙才够我记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