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神色晦暗,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女人,恍若隔世。
她好像变了许多,但具体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小姒,伯父伯母都很想念你,你跟我回去吧”
唐泽的话,她听着觉得好笑。
想念她?
他们怎么会想念她……
唐家的人应该巴不得她这个丧门星快点死了吧?
“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你留在这里能有什么事做?”唐泽不明白唐姒为什么这么固执,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也不联系家里人。
“那是我自己的事。”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人也柔柔弱弱的,可话里话外满是拒绝之意。
她不愿意回去唐家,也不想见到任何人,那次回去只无奈之举,就如这次一样。
唐泽愣了下,随即问道,“你是不是很恨我们?”
这问题问的唐姒一怔,她想了下,轻声反问,“我不该恨吗?”
唐泽身子骤然僵住,似乎是有点不自在了,他说话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我知道了。”
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就走了。
走之前,他给唐姒留了一沓钱。
唐姒坐在沙发上,摘下了脸上的口罩,看着那沓钱,苦涩的笑了声。
他们的做法还真是专一,都过了那么多年,他们还是只会拿钱来打发她,就像打发一个叫花子一样。
她求的不多,只是所有人都吝啬给她。
那沓钱,唐姒连看都没再看一眼了,唐泽放在那儿,她就没有动过。
她回来岑川,是为了拿点东西。
在这儿睡了一晚,隔天一大早,她就坐车去了郊外。
她听说她弟弟在那儿存了点东西让她去取,她不得不去。
坐了三个小时车,颠沛流离,总算是到了。
给她拿东西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她提起她弟弟的名字时,老爷爷还眯着眼睛想了很久才颤颤巍巍的去拿东西。
东西不大,就是用红布裹着一个檀木盒子。
“那孩子转交给我让我保管的时候,他说这些东西他的姐姐有朝一日会来取走拿来当嫁妆,想来你应该就是那孩子的姐姐,快要嫁人了吧?”
“……”
唐姒捧着那个檀木盒子,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她打开盒子后,看到里边的那些金首饰和一个红色存折,终于遏制不住痛哭出声。
她真的不知道他会替自己想到那么长远的未来,还将这些东西都存了起来。
唐姒翻开了她弟弟的亲笔信,一字一句仔仔细细的看。
她这才知道这些东西是在她坐牢的时候,他去打工做兼职省吃俭用才存下来的,一直替她存着,怕她出狱以后会没有钱应急。
他身体不好,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拖着那样的身体还要早起晚睡的去上工,最终才导致身体越来越差,病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
她甘愿出卖自己,甘愿屈从厉靳南去改头换面,不过就是为了替他续命。
可是没有办法,他活不长了……
她连他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没有机会去见他最后一面。
她实在想象不到他是怎么熬过那段痛苦的时间的……
唐姒将信收回到了盒子里,又用红布好好的包好,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发呆。
他们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他其实只比她小几个月而已。
他是唐父的私生子,从来没有进过唐家的门,他是跟着乡下的奶奶一起长大的。
那时候,父母的心思都在大姐身上,带着她四处求医,就将她送到了乡下。
其实那段日子真的过得挺快乐的,只有他们两姐弟和奶奶一起住,乡下除了农活没有其他的事要忙活,日子过得清闲安乐。
她还说是他的姐姐,可其实一直都是他在照顾着她。
入狱的那段日子,所有人都放弃了她,只有他没有。
他来看她的时候还说,“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奶奶我会照顾好,我们都会在外边等着你出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让她好好保重身体,他自己却从来不在意。
她出狱的那天,他早早的就在外边等着了。
那么冷的天,他还穿的那么单薄,连给自己买件羽绒服都舍不得,冻得脸颊都发紫了还傻笑。
唐姒像受伤的幼兽蜷缩在台阶上低低呜咽着,滚烫的泪珠不断从眼眶滑落。
唐泽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缩在台阶上,单薄的身形羸弱不堪。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她慢慢抬起头来,眼睛红通通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看到是他,唐姒侧头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声音低哑,“你来干什么?”
“晓茹她……”
“我知道了。”唐姒打断了她,“她需要我这个移动血库了是吧?”
唐泽想说让唐姒不要将话说的那么难听,但是看到她满脸的泪又有点说不出来了,“小姒,她毕竟是你姐姐……”
“嗯。”他们也是用同样的理由让她去坐牢的。
因为她身体不好可能会死在牢里,所以让她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女儿去顶罪。
“我跟你回去。”唐姒语气淡淡的说,弯身将檀木盒子给抱在了怀中。
唐泽想开口说点什么,又好像找不到话题,只能沉默的转身带路。
上了车,唐姒坐在后座,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极为宝贝怀中用红布抱着檀木盒子。
“肖政他的事我听说了,小姒,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唐泽是没话找话。
唐姒轻嗯了声,反应极淡。
唐家的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冷血动物,小政病的那么严重活的那么艰难,唐家的人都能不闻不问,反倒是对唐泽这个养子捧上了天,有时候,唐姒是真的觉得很可笑。
如果当初不是为了遵循小政的遗愿将他葬到乡下,她根本不会回安城去,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唐家的人。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他们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来找她都是为了她大姐,要不是因为需要她输血,恐怕他们都不会想起她这个被扔到了乡下不知死活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