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并未答话,只是观察了一下舞台上,然后就扫了扫观众席,有不少熟面孔。看来三级片还没把这些人吸引走,居然都奔着我这名声来了,他暗自揣度。
船上的人开始慢慢熟悉起来,彼此互相打听着各个要到的地方的人情趣事。
“这位大哥,你自从上了船就一直没说话,您是要去哪?”周小俏问道。
岳进看到有人问自己,假装在穿上随着波浪晃动了两下,然后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周小俏很是惊奇:“那您这是...坐着船游河吗?”
岳进一脸沧桑的回答道:“或许我有个家。”
“或许?”周小俏更是惊奇不已:“这位大哥的话很是令奴家迷惑,自己有没有家还不知道?”
“不知道!”岳进从船上往外望去,似乎很是落寞和无奈:“我真的不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周小俏问道。
“我是一个犯人,七年前失手打残一个泼皮,进了牢狱,这是刚从牢里出来。”岳进开始了自述。
只见台上灯光突然暗了下去,等再亮起来的时候,一身光鲜的岳进正在街头带着娘子闲逛,看到泼皮滋事,就路见不平。
这故事没多大新意,无法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然后失手把几个泼皮打成了重残,几位好兄弟联手与恶势力作斗争的故事。等这个桥段演完,又重新回到刚才的场景,还在在河上行舟,周小俏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那娘子年轻貌美,无比的贤惠。这场牢狱之灾让娘子苦等我这么多年,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就在牢里写信让她再嫁。”岳进长叹一声说道:“娘子并未回信,我这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又给娘子去了一封信,告诉了我要归家的日期。”
“那这不是....”周小俏有些语结,然后继续问道:“你是不知道娘子嫁没嫁?娘子是否还接纳你?”
“是!”岳进面色有些黯淡的说道:“我写信说,若是还接纳我,就在门前的大树上拴一条黄绢,我看到黄绢,就会下了船回家,若是树上啥都没有,那我就坐着船一路南下寻活路。”
“老天爷!”周小俏惊呼一声,然后掩着口吃惊地看着岳进。
穿上其他的客官也都听见了岳进的话,很是惊奇,于是纷纷都和岳进聊了起来。
等快到安公乡的时候,岳进似乎变得颓废起来,把头深深地埋在座椅靠背后面,根本不敢抬起头往外看。而周小俏周小乙等人则是变得紧张起来,从船里探出身子不断地往远处张望。
幕布上显示的河道要转一个大弯,然后才是安公乡。这时候船上的人都停止了交谈,大家都静悄悄的往转弯处望去,似乎都在期盼着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幕布上的画景停止不动了,因为在舞台的一侧慢慢地亮起了灯,照亮了一颗大树。
霎时间,船上的人一起欢呼雀跃起来,就连观众席上的看官们也跟着欢呼起来。
岳进慢慢地抬起了头,看到岸边一棵大树上,扎满了黄绢,这情景让他立刻惊呆了。
此刻台上台下气氛爆棚了,都在欢呼雀跃,都在为岳进拍手叫好。
“哈哈!”周怀政也是被这戏给感染了情绪,站了起来往舞台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全场观众热烈的气氛赞叹道:“韩大夫一出手,就搞出这样感人的大戏,端的是好才情!这戏叫什么来着?”
“幸福的黄绢!”韩清答道。
“好!真是好!”周怀正连连称赞之后,重新又坐下,端起眼前的茶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今日趁着出宫办事的机会,碰到你韩大使,顺便来这影剧院看到这样一出戏,不虚此行!”
“如果周大官想看戏,以后可以常来,影剧院永远为周大官留一个最佳的位置。”
“如此那就多谢了。”周怀政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小声说道:“有句话叫做局中人,辨不明。越是在这局中,越是分辨不得事情的首尾。”
韩清听到周怀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接,想了想不甚明了,索性装聋作哑,继续做聆听状。
“你韩清和寇准没有多少交往,这我是知道的。”周怀政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然后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对寇准这个人有什么看法吗?”
“寇准在景德四年时候,与官家一道亲赴澶渊抗击来犯的契丹军,这一壮举至今令人无不称道。”韩清不知道这太监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所以只好往远一点扯。
“现在东京城缺一个寇准这样的人啊。”周怀政感叹道。
这好不好的突然提寇准是几个意思?韩清听到这句话,立刻警觉地看了看周怀政。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现在的宰相是王钦若,可是这个时候提寇准,难道是这太监得到了什么机密消息?他盯着周怀政,想从这太监的面部表情观察出什么来。
周怀正此时也是紧盯着韩清,看到韩清能够这么警觉,点点头笑道:“南山有一道士,据说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我想请这道士帮我周家看看风水,无奈这道士万般不从,韩大夫可是有良策?”
韩清盯着周怀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投其所好!”
“我可不像韩大夫这般肚里学问装满船,能给讲的详细一些吗?”
“周大官在宫中这么的多年,你有没有琢磨过世人?”他看了看楼下退场单观众,然后说道:“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就看你能不能找到!”
“这话说的在理,可是我担心碰到的是铁板一块,油泼不入,水泼不进,这就让我大伤脑筋。”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怀政的表情,实在不知道这太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把话说的稍微明一些道:“某些人看似清廉,看似刚烈,看似顽固,这都不成问题。不怕你两袖清风,不怕你浩然正气,更不怕你顽冥不化,就怕你没爱好。”
周怀政听到这里,正要喝茶的动作就僵住了,表情呆了一呆,然后把停顿在半空中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盏后站起来躬身而拜说道:“韩大夫一句话提醒了我,佩服!”
俩人又闲扯几句之后,周怀政就告辞而去。
韩清仔细推敲了一下周怀政的前言后语,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现在的宰相是王钦若,官家身前的红人。可周怀政在这个时候说东京城里缺一个寇准这样的人,这就有些玄妙了。难道是王钦若要开始失宠了?寇准若是回来,只能是宰相的位置,否则换成任何一个位子都会对他是一种侮辱。
这种信息只有最靠近官家的太监能觉察到,所以这周怀政打算新栽一颗大树?
他为了搞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当晚就去了绣巷找到李克,让他派人紧盯周怀政,只要这太监出了宫,就要把他的一切活动记录下来。
没过十天,信息就开始传来:周怀政出了城找了一个京郊的武官,叫做朱能。
对于这京郊周围的官,韩清见的比较少,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背景,当晚回家就去隔壁院子找了紫鸢去问。
紫鸢正坐在屋子里和婢女说话,看到韩清来了,当即就拉下了脸:“韩大夫这是找我这有什么事吧?平日里都不见来往了,今天内能见到你可真稀奇。”
婢女一看这架势,立刻知趣的走开了。
“紫鸢娘子这是生我的气了。”他赶忙陪笑着过去帮忙捏着她的肩头,然后假意捶打几下说道:“最近忙于公事,疏于和你亲近,紫鸢娘子莫要介怀。”
“纳了一个绝色娇娘子,恐怕早都忘了我是谁了吧?”紫鸢冷笑道:“人家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色。但是你韩大夫总是闹出点和别人不一样的,纳妾要纳比自己小很多的才对,你怎么纳一个比自己还大的妾?现在东京城里很多人都说这事儿呢!”
“爱逑咋说就咋说!”他说道:“我才多大啊,纳一个十二三的小娘子做妾,那我就成了真畜生了。”
“十二三的小娘子怎么了?你怎么就畜生了?”
“没事没事,咱俩观念不同。”他搬过来一个锦墩坐下,然后把紫鸢的双腿搭在自己腿上帮着揉捏着说道:“今天好生伺候紫鸢娘子,把以前没伺候到的补回来。”
“嘴巴抹了蜜了吧?好生伺候我?隔壁还住着俩娇滴滴的娘子呢,哪能轮得着我啊。”
“娘子你这是还在生气。”他把紫鸢的双腿放下,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然后用胳膊搂着她的胸口说道:“你我是人生一铁,无论如何都会把你放在我心中一个重要位置的。”
“一铁?”
“对!”他两只手开始不老实起来,隔着衣衫揉捏了那一对儿乳鸽,然后说道:“人生四大铁,你就是我其中一铁。”
“哪四大铁?”
“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一起...逃过荒。”他本来想说个一起下过乡,可是在这个农耕文明时代,下乡这词恐怕让人理解不易。
“谁跟你逃过荒?”紫鸢白了他一眼,不过语气明显和刚才不一样了。毕竟韩清通过这种俏皮话形式说出她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