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石武注意到自己表达方式的歧义,“不,我和她没有什么,娜塔莎可以作证。我的意思是,我没有看住她。小菲……今天下午被人抓走,到现在下落不明,只知道下手的人肯定是我们老对头。”
“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娜塔莎幽幽地说,“我们这么多人都被人摆了一道。”
已经挥起的拳头硬生生停在秦石武鼻子前,看老大的神情,这一拳打上去可能他心里更好受。场面有些尴尬,刘弈冷静下来:“她……又……被抓走了?”跟着自己果然是比较危险,但现在的他早已想通,事实如此已经无法改变,好好保护她,把那些打她主意的混球通通干掉才是现在应该做的,而不是像个中二期少年似的多愁善感。
“老实说,事情相当蹊跷,连我也没弄明白,”秦石武蹙眉,“她身边有许许多多的人,还有监控和天网系统,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老大把昨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刘弈明白过来,难怪刚才罗塞看到自己有点儿慌张,陆菲是在她面前被人接走的,多半相当自责。
事情确实蹊跷,其中疑点颇多,难怪自负如秦石武也坦承不明白。对方是个对长州支队相当了解,了解到令人思之不寒而栗的地步。他知道老师的腿脚不便,知道老师的身份,知道支队执行任务时的惯用车型,知道陆菲平时待在什么地方。
而且胆大妄为。徒手就比他晚到了五六分钟,这短短的功夫便被钻了空子。那家伙是怎么知道时间的?秦石武打给徐天,老头再传达给罗塞,除外知道的就只有汪绍。他们中没有人离开过农业园,各种通讯软件与通话记录也都检查过,一切都毫无问题,消息不可能从这边走漏出去。
至于秦石武和老头两人,他们通话严格按照黎明的保密守则,电话都被特别加密过,即使有人窃听,听到的也只是杂乱的噪音。
失踪的雷冰的房间检查时也没放过,结果一无所获。何况她离开是在陆菲失踪前好几天,本就没指望和她有关。
到目前为止,仅有的线索就是那个人长得很像老师。加入支队多年,刘弈从没见过如此奇特的绑架。
“有些高手确实可以把人模仿得很像,他们难道是请了个演员来干这事,”娜塔莎说道,“语气啦神态啦都可以惟妙惟肖,更别说长相。只是这么热的天,化妆打扮很容易就糊掉了,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的。现实中没有那么方便的人皮面具,小菲和罗塞也不是傻子,看到僵尸一样的脸肯定会起疑心。唉,这下连参加你爸爸战友的聚会都没心思喽。”
“什么聚会?”秦石武老爹的战友不就是鸭梨他爸吗?说来惭愧,在南越受了他那么大的帮助,至今还没机会登门感谢过。
“鸭梨他妈生日,他爸喊了几个老朋友,顺便也喊上了我。本来他指望把你和小菲一起喊过去,”秦石武道,“现在嘛,我看你没心思了吧?”
当然没心思,刘弈感到胸口像被堵住了一样气闷。他瞥了眼老头,当初在陆菲身上设置的保护措施果然如他所料,只能保护她的基因,保护不了她本人。大概是察觉这一点,徐天满脸羞愧,始终不敢和他对视。
“我以为,”汪绍提出,他是警校出身,对侦察反侦察多少懂得一些,“那个叫徒手的中队长要求设置盘查的时间就比小菲上车晚十分钟。他们不太可能把她带出长州城,一定还躲在市内某个地方。”
“这一点上,支队里达成了共识,”秦石武整整衣领,坐回沙发上,“可就算知道她还在城里,再加天网系统的帮助,要想找出来也还是和登天一样。”
幸好来接陆菲的是徒手,才没浪费太多时间,刘弈心想。这位同侪一向是干了再说的类型。
“希望他们别对小菲做出……”娜塔莎忧心忡忡,说到一半才醒悟刘弈在场,急忙把嘴闭上。她心虚地拿起刘弈带回来的U盘和信纸,装模作样的研究起来。
她说中了刘弈的心事。冈格尼尔中不可能全是路德维希,或者在圭亚那遇上的格莱普尼尔那种绅士,性情暴躁残忍的大有人在。想到陆菲可能的遭遇,刘弈口干舌燥,直冒冷汗。这事怪不了各位,对方的手法匪夷所思,就算他本人留在长州也未必有用。
“你也别太担心,”秦石武手搭在他脊背上,“他们想要他的基因,就算伤害她也不会致命。用不着几天,我们总能把她找出来的。”
糟糕透顶的安慰,刘弈想微笑下表示感谢,最后挤出来的表情只比哭好看一点点。讨论又进行了一小会,毫无头绪的众人各自散去,或继续研究,或夜宵,或睡觉。
他回到阔别多日的房间。推开门,他没有开灯,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中洒进来,这是他和陆菲最喜欢的景象。有扇窗户没有关上,悬吊在细绳上的千纸鹤在随风摇摆。一切都和离去时没有区别,陆菲待过的房间总是清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
就在十多个小时前,她还在这间屋子里,刘弈觉得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的味道。走到窗边,伸手拉过一串纸鹤,他默然无语地望向窗外,久久没有动弹。多日任务的积累,身体十分疲劳,为了寻找陆菲,他强迫自己从窗户边离开。
走近浴室,他想先洗把澡,这个天气实在厉害,又一直处在焦虑中,身上早就又黏又臭。浴缸前的架子上放着他换洗的衣服,叠得方方正正。刘弈拿起衣服,入手蓬松,带着淡淡清香。一眼就可以看出,衣服今天才准备在这里的。可她不知道我哪天会回来,所以这是天天都备好的,他恍然醒悟。
我是个傻瓜,他毫不留情地痛骂自己,这样的孩子却不懂得珍惜。幸好,现在还来得及。
当晚,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累到极点却无法睡着。只要一闭上眼睛,陆菲就会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出现在眼前。
老样子……是什么?
因为,你叫我保密的嘛。
你需要我为你做任何事的话,我都会做的,一定。
是的,现在也是早上,最适合唱歌了,可惜少了他的口琴给我伴奏。
是很累,但,我想快些把我的梦分享给你呀。
到两点钟,实在无法忍受脑中纷至杳来思绪的刘弈披着毯子坐起。你会在哪里呢?他定定地坐在床上,无数次幻想陆菲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