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又顺带教训了棒子,晚上当然要去好好庆贺一番,秦石武为第二中队备下酒,订好了桌。那是长州最好的火锅店,口味是地道的川味,够档次的同时又不显得过于高雅。换句话说,是家彻头彻尾与小资情调不对付的店,正适合他们。
不过通常会第一个抵达聚会地点的刘弈这次在下班后,破天荒地第一时间赶回宿舍。在大门口,宿管大妈叫了声:“运气不错啊小子,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真男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急着回房间的刘弈没有好好品味大妈的话。一开门,看到地上陆菲的鞋,他头也不抬就先出声:“等急了吧?真不好意思,比赛没花多久,就是完了之后那些家伙太缠人……”
话语戛然而止,看清房间里的景象,他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名为宿舍,实际上每个队员都享有单间,没有方面内务要求。所以,刘弈的房间虽大,卫生状况则与其他单身汉的没什么区别。然而眼下一切都不同了,窗玻璃一尘不染,地板被擦洗得泛光,床铺的整整齐齐,房间里随处乱丢的杂物——诸如外卖包装、一次性餐具、吃剩的点心、过期的报纸和杂志之类——统统不见踪影,桌上的陈年污渍也消失了,墙角堆了几天没洗的衣服则晾在阳台上随风飘舞。
除此之外,以往那股说不清成因的怪味也没了,整个房间散发着淡淡的清新香味。金色的夕阳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斜影,很美。
“您回来了?”陆菲从厨房出来,脑门上挂着汗珠,“正是时候。”
“这是……”刘弈踏进显得陌生的房间,“你干的?”
“是啊是啊,”女孩做了个轻快与优雅兼具的转体,“我到的早,反正没有别的事,就帮您打扫一下。您看怎么样?”
“没得挑,”自搬来后,地板上头一次能映出自己的倒影,刘弈长吁短叹,“干净,打满分。”
“太好了,”陆菲比了个V字手势,接着脸一红,“那个,内衣,没有替您洗。对了,您先坐。”
她走进厨房。这个厨房刘弈一次都没用来做过正餐,只偶尔夜宵煮个面条什么的。下次别您啊您啊的了,直接喊你我会好受得多,刘弈准备再提醒她一次。然而看到她端着托盘从厨房里出来,话又一次没能出得了口。
和米饭一起煮的整段香肠,没有翅尖的红烧鸡翅,青椒很少的青椒土豆丝,还有几乎全是菜叶的炒青菜。他标准的“老样子”。
陆菲把盘子放下:“总吃外卖对身体不好,我去告诉老板,他替我备好了材料。我在您下班前半个小时开始做饭,刚刚做好,您正好回来。请尝尝我的手艺。”
刘弈简直感动得想哭,从没有谁为他打扫房间和做饭。他每样食物都尝了口,和麻团店里的味道不同,但不是厨艺上有所不及。女孩做的饭里有他从没体会过的感觉。
陆菲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生怕得到差评。味道很合刘弈的口味,但他不知该怎么说。说好吃,会累得她以后经常做;以后不要再为我做饭了,你训练已经很辛苦,又会让她以为做得不好,同样不行。
抬头看着她的表情,忐忑,期待,感激。虽然并非绝色,这孩子将来会让某个男人幸福的。
“你为什么,嗯,要替我打扫,又为我准备晚餐呢?”端详夕阳下的俏脸许久,他问道。
陆菲回望着他:“我想感谢您。我们老师说,行胜于言。我也觉得是,为您做些什么,比嘴上说谢谢要有诚意。如果味道不太差劲的话,以后您的晚饭,都我来负责好了。老板得一下子做很多份,您在我们店里买的肯定没我做的好。而且,”她咬了咬嘴唇,非常非常认真地说,“老板帮我把菜都洗好切好,一点也不累人,比训练轻松多了。”
做些什么比嘴上说要有诚意,刘弈差点想把她揽进怀里,给个狠狠的拥抱。她这番好意若是直接拒绝,不啻是种伤害。“那就拜托你了,”他满意地说,“很好吃,要是天天能吃到,再好不过。”
欢呼了声,陆菲在他身边坐下,两人距离前从没如此接近过:“太好了,我还担心您不喜欢。您对我这么好,我就想为您做点什么。”说完,她轻轻地、像是捧着一件易碎品似的抱住刘弈,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那就这么说定了?”
刘弈在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小心翼翼地望过去,女孩清澈的双眼里满是憧憬。即便在战场上被人追击逼入绝境,心跳也没像现在一样猛烈。大概,只是个小姑娘用来表达好感的方式,不是那回事,不是那回事。“说,说定了。”他点着头,只觉得口干舌燥。
注意到他的异样反应,陆菲的脸突然红了,慌慌忙忙地解释:“教练说过,我们学的是种高雅的艺术,所以做什么都要保持优雅。刚才那样,是,是种优雅的感谢,教练就是这么说的!”
真是个画蛇添足的解释,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实在可爱死了。刘弈忽然想到,也许那个幸福的男人就是我呢?
待在宿舍把饭吃完,又陪着陆菲欣赏了半个小时的柴可夫斯基,他才动身前往火锅店。她今年才15岁,不管怎么说都太小了些,现在就考虑将来,是不是太早了?他边走边思忖,拿不定主意。是个相当难得的好孩子啊……
迟到了接近一整个小时,他以为自己一定是最后到的,没想到在门口遇上了同样是匆匆赶来的鸭梨。对了,可以和他商量下,虽然鸭梨脑子向来不是特别好使,但他见过陆菲,多少能给点建议。
不料进去前,鸭梨鬼鬼祟祟地四下望了望:“头儿,明天早晨有没有时间?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
刘弈一怔:“我正好也有事找你商量。”
“那就这么定了。”鸭梨看起来满腹心事,跟在刘弈身后进了火锅店。
当天晚上,由于白天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让心情很愉悦,还被母亲之外的女人亲了(虽然只是啄木鸟似的一啄),刘弈醉到连怎么回宿舍的都不知道。于是第二天上午,他请了半天假,至于与鸭梨的约定就只好爽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