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那个美国老头什么时候出手的?明知道有被狙击的危险,仍然冷静地打倒了鸭梨。那不是个普通的对手——一瞬的错愕后,刘弈立即采取行动。目前的距离是400米左右,身为狙击手,再加上AL的性能,自己仍然占据优势。
端起枪,刘弈通过观瞄镜搜寻美国人。AL能显示大概的位置,但更精确的状况仍要他本人才能确定。在一座千疮百孔的小楼旁,他看到了一点卷起的沙尘,配合屏幕,他找到了对手。那美国佬正缓缓移动,丝毫没有急于拉近距离的意思。随后,在墙壁的阴影中,MS4A2露出了一点肩膀和半个脑袋。
既然如此,比赛结束,刘弈自信地射出一枪。如此距离上根本不存在脱靶的可能,美国人的机体右臂中弹,所持突击步枪应声落地。
没有传来结束的广播,不过也没差,看情形对方的右臂不能使用,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刘弈送了口气。大气没出完,美国人用左手捡起枪,随后开始尝试逼近刘弈。
这情形?
没有时间好迟疑,双方相距本就不远,美国人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各种障碍,转眼就接近到合适的距离,向着刘弈开火。武器虽然相同,准头高出许多,和刚才那个英国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刘弈开枪还击。美国人如凶狠的捕食动物般扑来,他没有太合适的机会,即便在AL的辅助下,子弹还是接二连三地落空。对方的动作机敏异常,不止一次,刘弈简直怀疑他脑后生了眼睛,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躲开了他的射击。
这样可怕的敌人,这样可怕的技术,刘弈心中惊讶不已。看着对方在掩体间闪躲腾挪,既视感越来越强。被动挨打可不行,他离开了原先的位置,在移动中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设下陷阱,希望能结束战斗,至少也可以拉开距离重新获得优势。然而美国人把动力甲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竟然一一躲过,距离反而在不断接近。
刘弈的近战当然也不弱,然而栓动式的狙击枪对抗突击步枪,实在强人所难。由于有英国人的前车之鉴,美国老头的弹药分配相当合理,没有多余的试探射击,每一发都制造了相当大的麻烦。回忆在一点点苏醒,这样的射击方式,还有缜密而周全的步步紧逼,巍峨大山般的压迫感,一切都与记忆中那个可怕的敌人渐渐重合。
很像,真的很像那个人。刘弈在障碍间穿梭,用尽各种技术,仍然无法阻止美国佬的前进。两人的距离只剩30米左右,已经退无可退,身后除了一座圆形塔楼,只剩全无遮蔽的平地。刘弈返身开了一枪,然后沿着楼梯向塔顶攀登。
历来防御工事修筑的楼梯,从上向下看,总是右手边悬空,左手边靠墙,这样守方居高临下,方便瞄准与使用各种武器。对方现在是左手持枪,这个优势不复存在,换句话说现在双方在地利上是公平的。再考虑塔楼的半径很小,交战距离会前所未有的短,对拥有突击步枪的进攻方实际上是优势。
果不其然,美国人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踏进了刘弈最后的、孤注一掷的陷阱。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对手凭着丰富的经验认为这是个机会,唯独忽视了塔楼的特殊状况。
训练弹是穿透不了正常砖墙的,然而这座塔楼为了模拟实在效果,内部几根钢筋混凝土立柱之外,覆盖的仅仅是一层用拳头都能捣开的三合板。对不起,咱不是在实战,刘弈为自己利用场地之便耍小聪明愧疚了大约半秒,然后对着墙壁就是一枪。
楼梯上传来东西滚下去的声音,之后重物落地的闷响。美国人姿势的缘故,刚才那一枪神奇地命中了MS4A2位于外侧的完好左手,没造成致命损伤,但是打落了它的武器。终究是结束了,刘弈闪出身去,准备补上最后一枪。
扣下扳机,空有咔嗒声响,没有东西出膛。没子弹了?发现这个事实,刘弈愣在当场。这下可什么武器都没有,只剩任人宰割的份。MS4A2的两条手臂都受了伤,但仍旧足够做出挥拳的动作,DPS-09从出力到灵活都无法与之对抗。AL可以,但那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存在。短短一秒,刘弈就从胜利的云端直落地狱。
这,这该如何是好?
楼梯下MS4A2站起身来,看动作,并没受到多大损伤。美国人——伍迪将军打开了外部通讯,接着打开了动力甲:“你赢了。”
若在战场上,拿着没有子弹的空枪指着敌人,在气势上压倒之后顺势将对方俘虏的例子比比皆是。然而眼前的老头不同,他的技术着实叫人钦佩,而且身有残疾的情况下坚韧不拔,刘弈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想法。
想了想,他放下枪:“就算平局吧?”
老头讶异地看着他,随后裂开嘴笑道:“那么谢谢。这次欠你的,下次我请。”
老实说,别有下次,刘弈终于彻底放松,这样的对手,他再也不想面对了。
半个小时后,第二中队的队员们像是凯旋的英雄一样受到欢迎,他们步入支队大楼时,掌声与欢呼声仿若雷鸣。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过来和他们一个个握手,观察团的各国成员们则纷纷上前,连连表示其实是他们输了,甚至那些棒子也面红耳赤、扭扭捏捏地承认了他们的失礼。
比赛之前,刘弈很是盘算了一番万一获胜,要怎样好好羞辱南棒们。可当他们真的漂漂亮亮拿下战斗之后,他一点都提不起兴致。跳梁小丑们实在微不足道,要做的正经事太多,表现得比他们强,这就足够了,不需要把自己降到和他们一个层次。
观察团中有人懊恼不已,毕竟他们在装备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没能获胜,结局令人面上无光。有人问伍迪将军平局之后的感受,老将军接过麦克风:“平局是我和刘弈队长口头协议的经过。我想,我是继克拉克之后,第二个接受没有打胜的停战协议的美国将军。”
“可这是为什么?”有个参战的操纵者,不知是德国还是法国的小伙子,金发碧眼的很是精神,喃喃地发问,“上次在朝鲜也是如此,结果和今天一模一样。今天双方的装备差距比那时更大,我们获胜的理由更充分。”
鸭梨从人群中钻出:“因为这次你们依然带上了南棒,而我们这边没有北棒了。”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发问的人恍然大悟,高高兴兴地握住了鸭梨的手。
刘弈自从踏进大楼,就一直是喧闹的中心,身边密密麻麻聚满了人。头昏脑涨的他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溜进了厕所。打开水龙头,掬起几捧水狠狠洗了把脸,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拿出AL戴上。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伍迪将军来了。
“我说了,”老将军的语气中带着某种熟悉的怀念,“下次我请。”
他交给刘弈一张名片,背面写着:明晚八点,带上你的人,pub锅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