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佐夫的机体消失在研究院的围墙后,长弓分队的队员们个个紧张不已,俄罗斯人则欢呼雀跃,一点没有为队长担心的意思。
刘弈举着枪不知道该朝哪里瞄。自初上战场以来,很久没有过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研究院里竟然当真是空的?路德维希哪里去了?还是另有计划,故意把俄罗斯人放进去?没理由啊……
几分钟后,亚佐夫在频道里呼叫:“好啦,别一个个都缩在窝里不出来。我看过了,这儿没人,周围也是。厨房里是空的,他们最晚昨天就走掉了。”
举目望去,他正站在研究院内的哨塔上,向这边招手。
能清晰地感受到疑惑在小队中蔓延,每个人都在向旁人询问,对方为什么离开是大家共同的问题。他们还在犹豫,阿尔法的士兵已经起身,队形不整地朝研究院去了。
俄罗斯人并非一味的神经大条,频道的对话中听到,亚佐夫安排了工兵与爆破专家,负责搜索冈格尼尔可能遗留的陷阱,另外做好了防生化武器的准备。数分钟的搜索后,他们一无所获,对方没有留下点惊喜、和他们打个招呼的意图。
想来也是,那不是路德维希的作风。“既然如此,”戴林队长下令,他前所未有的迟疑,“长弓六号、八号和九号留下,负责警戒外围,三号照看镇上,其他人跟我过去。”
命令极其谨慎。戴林等四人起身,以严谨的攻击队形,迅速而小心地接近研究院。刘弈和瑞吉尔兄弟分别警戒研究院的三个方向,阿莫尔则关闭了定向声呐,观察小镇。镇上本就人声嘈杂,研究院里也全是动力甲在走来走去,声呐已经无法发挥作用,在白白占用机体的电力供应和数据带宽。
“一定是昨晚!”阿莫尔那边传来很响的金属碰撞声,他大概在击掌,跟着是灌了一大口酒的咕嘟声。
“昨晚怎么了?”刘弈问道。视野内空空如也,只有平坦的草地、树丛和零落的乡间建筑,再远处就是群山模糊的轮廓和清澈的天空。很安静,很祥和,风景美到令人心生向往。他负责的方向地形简答,不适合动力甲机动,即便启动电磁迷彩,也会在草丛间留下明显痕迹。
“昨晚他们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响,是在掩护离开时那些乱七八糟的引擎和脚步声哪。所谓明天六点出发什么的,肯定是知道我们在听着,故意说出来好麻痹我们的。”
如此一来便可以解释昨晚研究院内的反常现象。可为什么?他还是想不通。辛苦了许多天,基因储存液都不要,难道冈格尼尔另有任务,必须要路德维希到场吗?刘弈假设了多种情况,每一种都被简简单单推翻。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错了前提。排除掉其它可能性之后,剩下的一种无论看起来多么难以接受,那就是事实。路德维希已经把基因储存液成功带走了吗?假如不是用的运输车,化整为零让各人穿着动力甲带出去的话……
还是不对,新的假设仍然瞬间就被自己否决。挂载的武器勉强还行,电磁迷彩隐藏不了携带物品。真那么做的话,昨晚回看到许多瓶子箱子诡异地浮在半空自行移动。再说,基因储存液需要低温密封保存,动力甲机动时双臂的稳定性是很糟的,瓶子之类的东西容易磕磕碰碰。
果然还是需要大些的、带冷柜的运输车才好吧。想不通,问题又绕了回去,路德维希究竟为何急着离开?
频道里忽然一声惊呼,是英索克:“果然被搬空了!”
“什么东西被搬空了?”其实已经知道印第安人所指,不敢相信的刘弈还是脱口问道。
“还能是什么?基因储存液!我们找到了四个空掉的容器,大概有四十吨左右!至少相当于六百箱!”
戴林队长发出呻吟似的哀叹。路德维希离开的原因终于真相大白,刘弈只觉得不可思议。如此多的精英队员面前,再加上先进的设备,那个德国人居然把四十吨需要专业设备储存的液体带走。
六百箱,相当于自己在南越护送车队携带的十五倍。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怎么做到的?连开一枪的机会都没有,不知不觉间人和货物一起安全离开。
“该死!他们怎么跑掉的?是长了翅膀,还是会打洞?”亚佐夫怒气冲冲,刘弈看到俄罗斯人的队列中有具动力甲在挥舞手臂,一看就是他。
阿莫尔咂舌:“我们有眼睛,有耳朵,可我觉得我们好像是一群瞎子和聋子。呃,冒犯大家的说,恐怕还是傻子。”
刘弈说不出话来。路德维希比想象得还要可怕,狙击技术出众还有办法对付,安排的计划也如此神奇就头痛了。
布鲁斯也没有调侃的心情:“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掉……”
刘弈闻言愣住。化整为零……眼睁睁……
“蠢话!”芮俊现在听着比平时更暴躁,“我们都没看到!怎么叫眼睁睁!”
戴林队长迷惘地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向队员们发问:“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们究竟是如何把东西运走的?那可是六十吨啊!普通的卡车需要六辆,绝对不可能瞒过我们偷偷带走的。”
仿佛为了证明队长的话,正好一辆冷柜车在镇子里停下,有人从车上搬下一筐筐的冷藏的鱼和肉。这样的车每天都在小镇来来去去,他们见得惯了。搬运货物需要好几个人协力,再加车辆本身,弄出的动静绝对不可能小到被他们忽视。
“下来怎么办?”说话的是瑞吉尔兄弟里的大哥塔克,他弟弟从见面至今没吭过一声。
“任务失败了,”戴林沉痛地说,“可失败得太蹊跷。报告书该怎么写?我们从头到尾都在观察,研究院没有一秒脱离过监视,当着我们的面绝对没有任何一瓶东西搬出来。那辆MAZ-7096是空的,没错啊。”
“确实没错!”连亚佐夫也承认,“没人再接近过那大家伙。难道他们是群巫师,或者跟魔鬼交易的人?那该请个牧师……不,这种事,还是政委比较有用。”
当着我们的面……瞒过我们……空的MAZ-7096……仿佛一颗子弹划过,刘弈豁然开朗。
“我知道了!”他猛然叫嚷。
“你知道什么了?”一瞬间不知多少人异口同声,不同的口音汇成同一个声调。
路德维希就是当着我们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逐渐把基因储存液搬空,而那么长的时间里居然无人察觉,可算是有够无能。打开面甲喝了口水润喉,刘弈整理好思路,准备开始解释。
他突然听到异样的声响。狐疑地转过头去,爆炸在咫尺之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