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异常,是起了雾气。
看到这里时我们三个都很惊讶,因为阿凌说她最先发现这种现象是她爷爷失踪之后。如果楼道里的雾气在这几栋楼建好不久时就慢慢产生了,那么直到何宗茂失踪,中间还有几年的时间,不可能没有任何人发现。
再接下去看时我们才发现原因。
原来那个时候,雾气还非常的淡,而且只是在半夜以后出现在地下室暗门的周围。
两人发现这一现象之后,认为是阴气溢出导致的,采用了周家的方法:在暗门之外,按同样大小镶嵌一层周家在秦岭发现的特殊石材。那种石板非常奇异,上面的暗纹不是一般的装饰,是周秦时期专门设计王陵的能工巧匠制造的。石材和纹路的双层作用下,隐藏机关就很容易。
最终,凤纹与太极图被两人用来设置了能开启暗门的机关。原理并不复杂,他们在石材中间位置的暗纹中,按照凤纹和太极图样选择了一部分,填上了一种特殊的感温材质。所以人手滑过,暗门感应到温度就会开启。
这种方法起到了效果,雾气得以抑制,不再扩散,最后消失。
然而这只是开始。
不久之后,周家族长下到暗洞里,在甬道深处发现了一段白色的条状物。多次观察以后,她认为那是阴胎的蜕化物。何宗茂一开始并不相信,但是直到他在园子里的湖水中也发现一段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两人商量以后,认为这种蜕化意味着两个问题,第一,阴胎开始异变了,或者说是二次生长,原因很可能是附近环境变化的干扰。这是最严重的,意味着作为此地唯一能对付阴胎的人,周家族长必须要更频繁的出入洞中,完成地牢的布局。
第二个问题让两人再次产生分歧。
何宗茂对阴胎的蜕皮研究之后,发现成分很像是一种膏。他开始托一些机构对这东西做精细检测,结果令他激动万分,用西医的说法,这东西似乎含有一种元素,能刺激人的神经,进而分泌出抑制人体衰老的因子。
他决定收集这种东西,周家族长倒不是不赞成这东西的好处被利用,而是担心何宗茂。
长期频繁的深入地洞,以及布局地牢所需的周家人称之为“巫术”的那种手段,让她身体受到极大的损害。作为周家族长本就好过常人无数倍的身体尚且抵御不住,何宗茂一个凡人恐怕早晚要出事。
但是何宗茂完全听不进去,他甚至自以为是行善,也是为何广的行为向她和小夜的父亲赎罪,如果他成功,何广自然会被高层抛弃。
两人僵持不下,但不久之后,周家族长感受到阴胎对地牢的猛烈冲击,危机陡然增加,她决心长期待在地下。
她下地以后,本来何宗茂也有些犹豫,准备等她出来之后再作打算。谁知道,一直等了三个月,她毫无出来的迹象。
何宗茂担心之下,就进去寻找,结果除了甬道深处到处都是的蜕皮,他什么也没发现。
他把这种情况告诉周家,想请周家人来看看是不是正常。小夜正是在此时受命而来。
但是小夜相比于她的族长姐姐,更加的沉默,除了寻找姐姐、压制阴胎之外,她对其他事情并不关心。对何宗茂,也只是在遇到危险时保护而已。
何宗茂巴不得这样,他开始大规模的收集那种阴蜕。令他没想到的是,看到他深入湖中和甬道收取阴蜕却没有保护时,小夜甚至允许他使用周家的一些装备,就是地下室的那种探管。
随后,小夜发现了她姐姐在地下的行踪。
但这个时候,事情仿佛被分成了三条毫不相干的线路:小夜虽然发现了她的姐姐,也就是周家的族长在地下的踪迹,却没有立刻跟上并和她汇合,而是开始在她布局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周家人就是这样,高效地达到目的永远是最优先的选择。而她的姐姐依旧是持续深入。何宗茂则自顾自的开始研究,试图合成新药。
接下来的变化,不看这些信件,我也能推测个大概了。
何宗茂肯定在捣鼓这些“阴蜕”的时候,被阴气反噬了,精神受到刺激,所以何家人才会觉得他住到地下室一年多以后,忽然就老年痴呆了。但我想他的这种状况并不是真的痴呆,对于他所要做的事,他的意识肯定还是清醒的,否则也不会抗拒儿子们把他送到别处居住治疗。
小夜的姐姐下地那么久,从她留在石室里的信件和这些书信中,可以看出她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不完成地牢的布局,她自然不会让自己远离阴气的伤害。但是从一开始她的身体就不断地被损耗,深入地下很久不出,必然是凶多吉少了。
小夜的头发,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段时间受到强烈阴气的影响开始变白的,还是一出生就是那样。但是我注意到一个矛盾,小夜来到这里的时间,和阿凌最早发现她的时间,有个近两年的错位。那么,很有可能小夜一早就出现在这里了,但是正常的黑发,只是从外形上看,她并不惹眼而已。阿凌并不常来,自然不会发现,我个人也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这种推断。
何宗茂的消失,明显也不是小夜以及其他任何人想看到的。只是,小夜对阴胎以外的事情兴趣不大,而且经历大部分消耗在其中,她的姐姐又待在地下最后被困住出不来,显然面对一个精神失常的人遇到突发危险,无能为力是正常的。但我想小夜多少也会有愧疚吧,给我们三个机会,可能是一种补偿。
果然,剩余的书信内容证实了我的这些想法。
三个人或坐或站的看完这些东西,身心俱疲。小夜没有欺骗我们,从这些书信之中,我们的确得到了想知道的绝大部分信息。一种莫大的空虚开始在我内心深处泛起,这些事的意义究竟何在?一切自有定数?老周和阿凌看上去也一样颓丧。
我看看表,三点多快四点了,“怎么办?我们是在这里等?”
“到这一步了,离真相只差一点点,为什么不等呢?而且,可能是多管闲事,但此刻还在关心小夜的,难道不是只有我们了吗?”阿凌看着暗门,慢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