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我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却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做起。
皇甫皓月在屋内睡着了,他也许是太疲倦了,望着他消瘦的脸,我慢慢地叹出一口气道,“皓月,我真想知道,前面的路,我该怎么走。”
此时,我也许只能去和虫不知和秦广平商量了。
梅家庄内,一片雨后的清新景致。
虫不知见我脸色不好,急忙将我让到屋内坐下,随即问道,“十姐,是不是有事?”
“昨日之事,你也看到了,皇甫世家遭此巨变,我的心,都乱了,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虫儿,你如今是我一个可以说话的,我来找你商量。”
虫不知低头沉思片刻道,“是不是尊主的病情不好?”
我点点头。
“十姐,我如今,算是一个外人,本不该多言。可你我姐弟,情分起自梅花城,自然非同一般。若说此时的时局,皇甫世家的事,是很劳心的。若想尊主好生调养,必有其他人主事......十姐,此人非你莫属。”
听完这话,我深深叹息道,“此事我不是没想过,可一来我怕做不好,二来我在皇甫世家不得人心,怕众人不服,三来,我担心朝廷和江湖同道不服,横加责难,毕竟我这妖女之名,算是天下皆知了。若我掌了大权,不是更落人口实了?”
虫不知望着我道,“你如今做事,倒是谨慎得多了,这几样,倒都是难事。可若你不主事,我看皇甫世家如今能主事的,却是没有,到时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不是毁了这百年基业么?”
“是啊,两难。”我艰难地说道,随后问道,“虫儿,猿六可是你让他走的?”
虫不知闻言微微点头,只道,“ 他有自己的去处。”
这句话,算是对我的回答了。
正在此时,秦广平进来了,身后跟着擎风。
擎风看见我笑了,“姑姑,你来了?”
我点点头,看见他手里拿着剑,必然是跟着秦广平去练剑了。
“擎风,你剑法练得如何了?”虫不知问道,“若还没有进步,可要受罚的。”
擎风道,“叔叔,我的剑法有进步的,大伯都说我练得好。我还说要耍给你看呢。”
我缓和一下心绪,说道,“擎风,剑法光耍给人看可不行。来,今天姑姑做你的对手,陪你练练。”
“姑姑会剑法?”擎风好奇地看着我。
“她如何不会?她可是个中高手呢。”虫不知望着擎风说道。
擎风立刻对我抱腕施礼,煞有介事地道,“那还请姑姑,多多指教!”
我随即还礼道,“切磋武艺,点到为止,还望小侠手下留情!”
秦广平对虫不知叹道,“看这对姑侄,还真像模像样的!那二位院中比试,我等观战了!”
平整的小院里,擎风拔剑出鞘,随即拉开架势,却侧身将宝剑抱在怀里,并不对着我。
我看他眼神飘忽,不由举剑笑道,“你可别分神啊,待会儿我可不会让你。”
擎风摇摇头,举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却闭上了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我将剑举在空中,随即挥舞一下道,“是你先出招,还是我先?”
擎风不动,似乎在闭目养神。
这孩子,看来是有战术,这是在打什么埋伏?
微风吹过,擎风立在那里,头发与衣裳飘舞,担人不动,剑也不动,全无进攻的架势。
僵持了半天,我盯着他一动不动,终于,他睁开一只眼睛问道,“姑姑,你怎么不进攻?”
“来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我剑到人到,极速掠到他近前。他先是一惊,随即却旋身躲开我的剑势,剑交左手,对着我心口刺来,迅捷无比,我淡淡一笑,并不躲开,却挥剑拱攻他面门,剑花闪烁之下,他那虚招马上收回,挡住我的剑,双剑交错之下,他的右掌破山劈出,打在我的肩膀上。
虽然他年龄尚小,力道不足,肩膀还是疼了一下,我身子一侧,退出几步,他却挥剑再次上来追赶,掌风凌厉,我怕用剑伤了他,便以掌相接,谁知,近身之时,他收章护身,剑锋又出。
好小子,虚实难辨啊!
我在他的掌风和剑光里闪转腾挪,以我的身法,他还伤不了我,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的了。
终于,我停住脚步,将剑收回在剑鞘,抱腕笑道,“小侠,我认输了!”
擎风也力住身形道,“姑姑,你故意让我。”
我摇头笑道,“你攻势迅猛,虚实难辨,剑掌互用,毫无破绽,是个好材料......你开始在那闭目养神,瓦解对手斗志的法子,是谁教你的?”
“是我师父啊,他说剑不指人,人便不知你的进攻之地,眼不看人,人便不知你进攻之时,以静制动,将对手放在心里便是。”擎风擦着脸上的汗水道。
这一番话,我却有所感悟,慢慢点点头道,“擎风,今天,你倒是解决姑姑一个大难题。”
擎风挠挠头皮道,“姑姑,你在说什么呢?”
我拍拍他的小脑袋道,“好好学,将来,你会成为江湖上一等一的人物。”
擎风马上兴高采烈地道,“姑姑,我要是成了那样的人,我爹娘回来了,也会高兴吧?!”
一句话,三个大人的心都沉重了,还是秦广平说道,“擎风,别闹了,你姑姑累了,走,大伯带你去换衣服,看你一身的汗!”
擎风跟着秦广平走了,而我也释然叹了一口气:剑不指人,目不看人,对手在心中,我却闭目养神。
我明白了,这便是如今破解难题之道。
此后的一个月,我都每天除了陪皇甫皓月去鬼医那里,就是带着几个孩子去梅家庄习武。在外人看来,我做的无非是些闲事,但暗地里,我已派出人手探查凤凰域和江湖上的动静,飞鸽传书到子宴养鸟的大屋。
虫不知这段日子一直在那里陪着子宴,说是帮他养鸟喂鸽子,其实,那里成了所有消息的中转站.......
这天,我从雪石山回到房内,却有人来禀报,荒城的使者到来,邀请皇甫皓月和我赴会。
我有些疑惑地问什么事,来人回道,“城主要庆祝寿辰。”
庆祝寿辰,这么多年,他庆祝寿辰何曾邀请过我们,这次是怎么了?
我知道皇甫皓月的身体,最好不要长途跋涉,于是便决定自己启程,顺便带上子宴。
当我问子宴时,他正蹲在小桥头喂鸽子,听了我的话漫不经心地摇头。
“你不想去见见你舅舅?还有九儿妹妹?”
“谁是我舅舅?鹿青崖?他不是我舅舅,他害了我亲生父亲,我恨他!我一辈子恨他。”子宴的话让我吃了一惊,这些事,他是从何得知的?
“子宴,这些话你不要总挂在嘴上,这样对你不利,知道么?”我拉着他的胳膊道。
他看看我,又扭头去看鸽子,淡然道,“我知道,我只对你说,因为你应该不会出卖我,对么?”
他已不再叫我娘了,我们的母子情分虽还在,却变得有些古怪了。
“子宴,我答应过你的母亲,让你好好长大,好好做人,我希望你将来好,若有一天,我和你爹都不在了,也能立足于世,担得住风雨,你明白么?”我摸着他的头道。
“我明白,我随你去荒城,见了鹿青崖,也知道该怎么做。”他不咸不淡地说完,扭身走开了,留下我立在桥上,无奈地一声叹息。
荒城之行,一路顺畅,到了荒城时,是黄昏,风尘仆仆地下马,故地依旧,面目全非,心中有些酸楚,而子宴看着这荒原上的落日,出神了好一会儿。
九儿打扮得像一个小公主,神采飞扬地迎接我们,子宴见了她,却没有笑容,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鹿青崖坐在厅上,见我进来笑着立起来道,“回来了?”
他精神很好,目光越发深邃,虽人到中年,身姿依旧挺拔气势夺人。
我接下披风交给身后的随从,慢慢走过去,拉着子宴道,“子宴,见过舅舅。”
子宴看了鹿青崖一眼,恭敬地道,“舅舅好。”
“子宴真是越发俊俏了,再过几年,便是倾倒红颜的美男子了!”鹿青崖朗声笑道,“和他爹当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