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凤顿了顿,双眼微微眯起,嬉笑着凑近男子道:“我喜欢装傻充愣的。”
男子抬眸,随意地扫了一眼洛西凤,女人看上去十分轻慢,也十分洒脱。
黑袍男子慢条斯理地伸手去捻盘中的糕点,他平日很少吃这些东西,只是看女人吃的很带劲,便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洛西凤急忙双手端着那盘子,挪到了一旁:“要吃回去自个儿做。”
男子顿了顿,不免尴尬,转而提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洛西凤捻着一块糕点,却也不忙着送进口中,目光盯着男子,她总觉得这个男人的出现有些古怪:“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看了一眼女人手中的糕点,伸出一个手指勾了勾,那意思很明显,你给我东西,我就告诉你。
洛西凤看了一眼手中的糕点,闷闷吐了口气,没好气地将手中的盘子推到了男人的面前。
男子满意地伸手,慢悠悠地捻着糕点,扔进口中,咀嚼了一阵,方淡淡开口道:“你认识刹桀么?”
洛西凤眯了眯眼,看着男子的眼神越发深沉:“那不就是鬼王殿下?”
她顿了顿,眼神忽而闪过一瞬间的停滞,她又缓缓转头,打量了男子一番,随即暗暗倒吸了口气。
男子没有理洛西凤,反倒对盘中的糕点感了兴趣,一块接一块的。
看这打扮,便是鬼王没错了。她居然一开始没认出来,当真是失了算。洛西凤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男子,又瞧了一眼盘中的糕点,却已然被男子吃掉了大半。
此刻她也没心思心疼糕点被人吃光,只觉得跟这男人单独处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洛西凤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霍地从凳上站了起来。
刹桀似也被洛西凤这突兀的行为吓了一跳,疑惑地瞧着她。
洛西凤盯着他,一句话憋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两个人直愣愣地对视了片刻。
最终洛西凤也没说出个什么,只是长长舒了口气,郁闷地拧了拧眉,出声道:“你自个慢慢吃吧,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说着,女人提着长裙,大步跨了出去。
男子转眸静静盯着女人笨拙而又急躁步伐,忽而嗤笑起来。
洛西凤回了房,有些郁闷地捏了捏眉心,她方才本想请求鬼王替沈无叶还阳,不过再三思忖之下,她知道时机不对,所以她终究是忍住了冲动。
在房间呆了一会儿,门外忽然传进来小惠的声音:“主子,流云公主来了。”
洛西凤一愣,这才想起来,方才她要的那壶茶和那盘糕点本是为刹流云的到来而准备,却不想被刹桀忽然出现搅了局,以至于她差点将刹流云这茬给忘了。
洛西凤面色一沉,明白自己通过蓝释吸取刹流云灵力的事情,怕是不那么好过,按理说以青南鸢之前的说法,应该是她的灵力被吸走才对,怎地过了不到一晚上,这蓝释竟出现了反效果?
洛西凤此刻脑子亦是一团浆糊,她轻吐了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亭中的刹桀已然离开,只留了一盘空空的糕点盘子和一壶还在冒着热气的茶壶。
“我这就下去,再去吩咐小环备一壶茶送到大堂,”女人顿了顿,看了一眼凉亭中的茶壶和糕点盘子,“再备一盘糕点送去凉亭。”
她有一种预感,她觉得刹桀还未离开。
小惠抬头看了一眼凉亭,眼中虽有疑惑,却也未多问,到底是照做了。
洛西凤从楼上下来,进到大堂,人至门口,声音方远远传进:“不知流云公主大驾,恕妾身未曾远迎。”
刹流云威风地坐在堂下的正座,仰着头,面容淡漠地盯着洛西凤:“未来王后还真是好本事,刚进冥凰宫不到一天,便将老太后身旁伺候的严嬷嬷给打了,太后是本宫的生母,老太后的面子被驳了,本宫自然要从你这里讨回来。”
洛西凤走近了慢条斯理地行了个礼,随后倾着身子默默低头,一副乖巧听教的模样。
“不敢,公主言重了,妾身也只是为了立规矩,向来听闻太后看重规矩,妾身对此铭记于心,定当严谨御下。”
刹流云眯了眯眼,一张俏丽的脸容划过一抹冷意:“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
“妾身也只是实话实说,说的不对,还请公主恕罪。”
刹流云顿了顿,满是嗤意的脸上划过一抹媚笑:“本宫不怪你,既然未来王后说明缘由,本宫自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洛西凤垂着眸,眼底尽是轻蔑之意,这刹流云讲不讲道理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刹流云因为蓝释的事情吃了哑巴亏,定是要从她的身上讨回来的。
“公主来此,却是为严嬷嬷?”洛西凤不打算继续跟刹流云打哑谜,索性开始婉转地催促着。
“自然不是,区区老奴,本宫为她而来,岂不自降身份?”刹流云抚了抚尖细的下颔,女人的下颔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配上女人的笑与动作,自带了一番风情。
洛西凤早有听说这冥界的流云公主是个极其放荡不羁的女人,经常偷着去阳间找男人觅食。虽只是人间的小道消息,但无风不起三尺浪。
如今这流云公主虽未曾表现出那风骚的一面,但洛西凤已然能够举一反三,想着此刻自己若是个男子装扮,想必对付这个女人会比现在简单那么一丢丢。
洛西凤敛去眼下的嗤意,抬脸时又换成一副胆怯畏惧的模样:“那公主此番来……”
刹流云垂了垂眸,茶杯举在手中一番摆弄:“那日本宫给你的蓝释,可还带在身上?”
“带了。”
“取出来,给本宫瞧瞧。”
“公主既是将其赠与我,怎地又要收回去?”洛西凤明知故问,自己吸走了人家那么多灵力,对方哪还敢将蓝释放在她这儿。
“让你取便取,哪来那么多废话?”刹流云冷哼一声,语气不觉加重。
洛西凤应下,将蓝释从身侧取了下来。
洛西凤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之色,低低垂头,默了片刻,方缓声道:“妾身什么也没做过,瞧着是公主赐下的宝贝,妾身更是时刻不离身。倒是……”
刹流云拧了拧眉,盯着洛西凤:“什么?说下去。”
洛西凤轻吐了口气:“倒是严嬷嬷,昨日便试图想从妾身这里取了宝贝,不过被被妾身制止了。”
“严嬷嬷?”刹流云眯着眼睛,抿了抿唇,“她竟还有这胆子?”女人说着话,脚步围着洛西凤转了一圈,看那脸上的神色,显然对洛西凤所说不大相信。
严嬷嬷贪图钱财并且为人毒辣,此事确实属实,不过既是太后赐给洛西凤的宝贝,即便严嬷嬷不知道这蓝释的用处,又怎会有那个胆子去抢?
“公主不信,也可去问问严嬷嬷自己,”洛西凤淡淡开了口,顿了顿,又道,“不过……她大概是不会说实话的。”
“我问她,她敢不说?”
洛西凤嗤笑了一声:“严嬷嬷背后撑腰的是太后。”
女人话音刚落,屋子便静了。事实上,洛西凤刚说完方才的话便有些后悔,她想挑拨老太后和刹流云的关系,不过显然那句话说的太欠火候,若刹流云是个善于心计的,便极有可能看穿她的心思。
刹流云默了,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次抬眼看向洛西凤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嘲讽:“太后最疼本宫,严嬷嬷……不敢不说。”
“这倒也是,是妾身愚钝。”洛西凤微倾下身子,随即心中长长吐了口气,对方却是不曾察觉。
“这蓝释……”洛西凤特意犹豫了一番,看上去倒是十分委屈,她又继续道,“是妾身的错,没能将其安置妥当。”
刹流云闷闷瞥了洛西凤一眼,心中有些郁闷,明明是这贱人将她的灵力吸走,怎地好像是她更委屈似的。刹流云心中虽想致洛西凤于死地,无奈一时间又寻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来杀她,毕竟是刹桀还未过门的女人,若是草率寻个借口杀了她,便是驳了刹桀的面子,此事必定不能善了,死来忖去,刹流云打算暂时先忍下这口气,让洛西凤再活个几天。
“严嬷嬷人呢?将这老奴给本宫叫过来。”刹流云柳眉一拧,冷声对着后面站着的两个婢女吩咐了一句。
两个婢女得了话,急忙下去寻人。
不一会儿功夫,严嬷嬷方晃荡着她那肥胖笨重的身子走了进来,大概是早有听说刹流云在此的缘故,倒是比平时收敛了不少。
“老奴拜见公主殿下。”严嬷嬷缓声毕恭毕敬地跪地行礼。
刹流云默默瞧了那老奴一眼:“嬷嬷,本宫听我这未来皇嫂说,你对蓝释很感兴趣,此话可还当真?”
严嬷嬷微微一愣,脸色瞬间转红,又转白,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终她一脸愤恨地看向了洛西凤:“公主,莫听她胡说,没有的事。”
“公主,妾身说过,她不会承认。”洛西凤慢条斯理,两只手指悠闲地绕动着。
“风姑娘,老奴见你是未来王后,方敬你几分,请你莫要血口喷人,老奴从未觊觎过蓝释宝石,老奴……向来守本分。”那严嬷嬷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脸不红气不喘地便编出了这么一段瞎话。
洛西凤冷哼了一声:“你说你不曾觊觎,那你当日跟我要蓝释是打算做什么?”
严嬷嬷瞳孔转了两转,急忙双手匍匐于地,面向刹流云:“公主,你要替奴婢做主,奴婢从未做过啊。”
“没做过?”洛西凤眯了眯眼,举起右手走向严嬷嬷,女人手背的皮肤上有五条明显的指甲印,“那这是什么?”女人冷声问着,看向严嬷嬷的眼底带着一抹嗤意。
严嬷嬷瞧着那五条指甲印,怔了一下,心底一凉,忽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我……我怎么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你……你莫要血口喷人!”
洛西凤抿着嘴,唇角勾起一缕邪肆的笑意,女人随后转身面向刹流云,原本眼底的阴冷瞬间转为满是泪水的委屈面孔,让人看了不觉生出一抹怜悯:“公主,妾身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嬷嬷说要取了去看看,妾身想着这是太后她老人家所赐,定不能出任何差错,这便没同意,谁想……谁想嬷嬷她……竟对我出手相伤,公主殿下,妾身……妾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