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镜仪和贺妍都属于江南女子的娇小,阮青雅在南方女子中有着难得的修长,别有一番风情,阮家姑娘的挺拔秀丽在小城里出了名的,都说是因为阮家出过太医,世代行医,自有古方让姑娘身材修长美好。阮青雅款款地坐了下来,本依在郑康氏怀里的昊儿从郑康氏怀里滚了下来,跑到阮青雅怀里撒娇。郑康氏笑道:“自己的儿就是自己的儿,总是跟亲娘亲。”
她又看了看叶镜仪和贺妍,说:“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抱孙子哟。”叶镜仪和贺妍都把头低了下去,羞红了脸。郑康氏这时站起来笑道:“我有点困了,要回去眯一会儿,你们坐着聊吧。”众人都站起来送走了郑康氏。阮青雅对昊儿的奶母亲道:“你也带他去睡午觉吧。”昊儿也被奶母亲抱走后,一时只有年轻的女眷。“二哥近日回来好像又晚了,你们置气了?”贺妍好似关心地问叶镜仪。“他到底是忙的,毕竟有那么多事儿呢!”
叶镜仪淡淡道,没想到他们两人的事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总也躲不过那么多双眼睛。郑宅如此深且大,她却觉得到处都有眼睛在窥视自己。“可不是嘛!仕远可是大忙人呢,我们家那么多铺子全是他一个人打理,忙得很!”阮青雅笑道。叶镜仪不置可否,笑着佯装低头欣赏牡丹,阮青雅和贺妍见她这般,似也套不出什么话来,也不再说什么了。从大房处回来的路上,小如道:“小姐,我今日瞧着大少奶奶,想起上次秋绣那件事,小姐你说过三少奶奶之后有人点拨,指不定就是大少奶奶给三少奶奶出的主意呢,让她直接去秋绣那儿弄掉孩子,然后回来先去老太太那儿告状!”“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起来了啊!”
叶镜仪笑道。“我现在呀,对这个宅子的人可上心啦,怕她们会害小姐哩!”“我不去惹她们就是了!”小如不平道:“我看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倒好像一齐在挤兑小姐呢!我看着真生气!”“小妍经过秋绣那件事,如今肯定是只信任大嫂了,况且她们本来就比我先进门,处一块儿那么久了!”“哎,原本小姐你和三少奶奶关系不错的,三少奶奶那时以为秋绣是二少爷的外室,还来告诉咱们呢!可见那时三少奶奶还是想和小姐交好的哩!大少奶奶如今这么做岂不是在挑拨你和三少奶奶的关系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叶镜仪走在海棠纹玛瑙石小路上,那凸起而圆滑的石子抵着脚底,有些生疼。“经过秋绣的事情,小妍现在信任大嫂,对我生厌也是情理之中。大嫂呢,也只是想要保护大房,保住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她可是生了长孙的长媳。她怕如果我和贺妍关系处得好、和家里其他人的关系处得好而影响大房以后要当家的前程,所以她不能让我和贺妍关系融洽,不能让二房和三房站在一起。”叶镜仪顿了顿了,说:“但有时候其实越想保护的,就越容易受伤害,越容易失去。”
小如听后频频点头,随即道:“我看太太如今很看重二少爷,以后要把这个家交给二少爷的样子!家里人现在都似乎已经把二少爷当成这个家未来的主人了。大少奶奶一定很着急害怕吧!”叶镜仪笑了笑,说:“你来了这里以后,越发聪明机灵了!”小如却皱着眉头说:“小姐,我真害怕。”“怕什么?”“你不会有事吧。”“我也在学着保护自己,在这个家里,看来不得不每日小心翼翼地。小如,我真的觉得累!”
叶镜仪苦笑道。庭院深深,她感觉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越走越深。她不禁想,如果郑仕远与她是情投意合的夫妻该多好,至少她也和阮青雅一样,为了丈夫,为了二房,这般在宅院里挣扎求生也是要心安理得许多吧!如今却是丈夫根本不尊重自己,没把她放在眼里,对她若即若离,让她在这些妯娌里周旋显得那么无所适从。她是那么希望郑仕远能够在意她,重视她,亲近她,可是一旦他真的亲近了她,却总是那么玩世不恭的样子,总是带着挑逗和玩弄的模样,让她心里难受不已,不由地想他的这一切温存的举动也许不过是因为迫于家庭的压力,不过是因为失去挚爱而把****发泄在她身上而已。叶镜仪打了个冷战,愈发想念自己温暖的家,和家里那个只会带给她温暖和快乐的男子。若嫁给了凌谦,此刻他们也许在一起为石榴树浇水;在院子里一起读书;照顾孝敬双亲;抑或带着两个弟弟嬉闹。他看她的眼光总是那么专注而深情,心无旁鹜。他对她也总是那么温柔可亲,温文尔雅。那些曾经在眼前的事和物,如今竟是遥不可及。
叶镜仪晓得凌谦依旧惦记她,八年来的感情自不是说收回就收回的,他今后怎么办!她自己尚不知明日之事,倒担心起他来了!叶镜仪一阵苦笑,兴许凌谦以后会寻得一个好女子,和他举案齐眉,琴瑟和谐!而自己,则永远在这深宅里挣扎苦痛。
“天气渐渐热起来,小如趁着还未入梅雨季节,便领着小丫头们整理被褥和衣物。叶镜仪刚从郑康氏处请安回来,正碰上小如从屋子里出来,拿着一只锦盒,道:“小姐,这是在箱子里翻出来的,你可放放好吧!”见是凌谦送给她的红玉石榴,叶镜仪不说什么,默默地接了过来。“这两日得快些洗晒好呢,我看快要入梅了。”小如说着便又进屋去整理了。叶镜仪轻轻地打开锦盒,红艳欲滴的玉石榴依旧让她觉得一阵刺心。她看着玉石发呆,站在太阳底下都不觉着,一时脸都被晒得通红。不想这时郑仕远回来了,在院门口就看见她在大日头下发怔,又见她手中拿着一物件,不禁蹙眉。郑仕远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夺过锦盒,问她道:“这是什么?”叶镜仪被他吓了一跳,急道:“快还给我!”郑仕远瞧了一眼锦盒内的物件,不屑地道:“一块普通的红玉罢了!”
“的确是如此!那你还不快还给我!”叶镜仪想去拿,他却不肯给他。郑仕远身形高大,叶镜仪如何能拿得到,只能干着急。“哪儿来的?”看她那么着急,刚才又在毒日底下出神,他忍不住问她。“不用你管!”叶镜仪道。“好啊,那你就别拿回去了!”看到她焦急的眼神,他愈发不肯轻易放过。她只好说道:“是,是别人送的。”“什么人?”郑仕远欲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叶镜仪不愿意提及凌谦,只是一味地说:“你快还给我!”郑仕远却是何等聪明,他心中一动,道:“我知道了,是你的谦哥哥送的!”“你”叶镜仪本就被太阳晒得热乎的脸上一阵发烫,他的心思细腻是她料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