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一天更深切的爱你。你如照镜子,你不会看得见你特别好的所在,但你如走进我的心里来时,你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怎样好法。’-------朱生豪《朱生豪情书》。
这世界上最可笑的是,我不是一个好人,但却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坏人。
沈牧扬上车,把手中打包好的杯子交给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把东西交给Kiev,让他找人检查,尽快出结果,要赶在沈牧清订婚之前!”
“好的,沈先生。”冬青接过沈牧扬手中的杯子,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坐在车后座上的男人,低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隐去了目光。
冬青九岁的时候被曼真带回沈家,有管家照顾长大。曼真带他回来的时候说是看到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想到了可怜的牧清,所以带回来资助他长大,总是要比在福利院长大要好。
冬青的父亲其实就是牧清父母当年出事时候的司机。当年出事的时候,检查报告上注明的是由于雨天路滑,又碰巧遇到山体滑坡导致石块下落,司机因为本就是雨天行驶,视线不明,所以来不及躲避砸到挡风玻璃。冬青的父亲在急刹车的时候,猛打方向盘,导致车身侧滑冲破防护栏翻到了山下。当然,这是警方为事故出具的报告。
冬青的父亲和牧清的父母由于事故,外加是雨天,错过了抢救时间,再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离世。留下年幼的冬青和母亲以及夫妻关系本就分崩离析的妻子。冬青的父亲去世后不久,母亲因为无法承担房贷的压力,只得带着冬青回到奶奶家生活,但依旧是好景不长。在夏天的时候,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冬青的妈妈交了新的男友。冬青奶奶虽然并不喜欢儿媳这样,但冬青奶奶对冬青说‘没道理捆着人家姑娘守一辈子活寡啊!他还是你妈,别怨恨她,咱娘俩可以过下去。青儿,你妈妈也是过不下去了!她总得想法儿活着啊!’是啊!因为过不下去,所以放弃了当人母的责任。冬青只得和奶奶一起生活。后来,那个女人只在他生日的时候出现,再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在随后不久,冬青的奶奶也因为伤心和病痛离开了人世,小小的冬青只得跟着沈家的管家来到沈家。而冬青的妈妈,再没消息。前几年的时候,冬青听别人说她在那之后又找了一个男人,到了海外之后便又是一个人了。但冬青,却一直不想见她。冬青不怨她,但是,冬青瞧不起她。
沈家的管家平日里并不太多和冬青说话,但冬青倒是对他的妻子印象极好。管家的妻子人很好,因为自己不能生养的原因,所以对冬青格外的上心。平日里无论是沈家宅院里面的事情又或者是沈家公司里的事情,管家叔叔总是会处理的得当妥帖,不出丝毫差错。但惟独,在做人父亲这一项上面,管家是木讷的,温吞的,甚至是迟钝的。
冬青刚来沈家的时候,因为从此奥家庭生活的不幸和奶奶的离世,从不愿主动张口说话,于是,在没有管家夫人在家的时候,两个人往往是整日无话可说的。而管家,有的时候甚至不愿去看冬青的眼睛,总是躲闪着冬青的目光。
年少时候的冬青总是会看到曼真抱着小小的牧清,只有四五岁的女孩儿在曼真的怀里面,像一个柔软的白白的团子,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捏上一把。那时候,别说是冬青和沈家兄弟,就是那曼真,也真的是很喜欢牧清。凶什么时候开始呢?应该是从牧清的眼睛越长越像楚琳的时候开始,曼真对待牧清也越来越严厉了!
对于少年时代的冬青来讲,曼真是一个漂亮的阿姨,是一个严厉而善良的阿姨。每每节日来临之时,冬青也总是会收到礼物。和牧清,和沈家的孩子们一样,在放学回家之后会看到桌子上的写着自己名字的礼物。曼真在对外的名声一直是这样的贤惠,不仅仅养大了冬青和牧清,还资助了江市的三家福利院。
再往后的时候,冬青常常和几个孩子一起上学放学。不善言谈的牧清总是和沈牧白走在一起,他们是一样的,不爱说话,但心里却有着那么一股子劲儿!不同的是,冬青更想要出人头地,而沈牧白则及其厌恶父亲沈承风身上的铜臭味。所以当高考来临之时,一个选择了商贸大学,一个选择了政法大学。冬青毕业之后理所应当的到了沈家的公司里为沈承风当差。沈承风很是喜欢冬青,比自己的儿子更加喜欢。沈承风觉得冬青十分像自己,如果自己有女儿,沈承风真的很想把冬青纳成自己的女婿。冬青也不曾让沈承风失望过,每一件事情都办得完美。包括和刘俊峰一起,算计了周家。而不同于刘俊峰,冬青给了周家活路。又或者说,给了自己活路和日后翻盘的机会。知道沈承风死,冬青是沈承风的绝对助手!在沈承风死后,冬青在商场的血雨腥风中极力辅佐沈牧扬上位,这也让沈牧扬感激不尽。在身边的人都离开自己以后,冬青还依然站在自己身侧,沈牧扬从心底里面是相信冬青的。
“冬青,我妈妈到现在还一直让你每天汇报我的动向吗?”坐在车子后座的沈牧扬突然开口问这冬青。
“不是每天,但还是需要汇报的。”冬青看着后视镜中的沈牧扬说道,同时也注意着沈牧扬脸上的表情。
“这样的傀儡的日子要当一辈子吗?”沈牧扬失笑,半倚在车座上,右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冬青啊!大哥快回来了,等老三从部队回来的时候,一起喝酒吧!”
“好。老三说自己馋了好久了!”冬青对着后视镜笑着,仿佛镜子中的人能够看到。冬青永远这么谨慎!
“我最近总是会头疼,小小的疼,这些事情折磨的我心烦意乱,晚上不喝酒真不知道该怎么睡觉!”沈牧扬依然闭着眼睛。
“要去医院看看吗?身体重要,酒也是有依赖性的。”
“没事儿,都是活该,就像她说的一样。”她,沈牧扬不说出来,冬青也知道是牧清。
“牧扬,我一会儿把你送回公司,然后就先去Kiev那里。别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有的时候换一种想法,其实如果是真的也不错。”冬青试图安慰着沈牧扬。
“如果真的是我妹妹,哈,那就连爱都爱错了!妈妈就真的那么恨爸爸,不惜牺牲我们的幸福?”沈牧扬眼神失色,不肯将头从手中抬起。
黑色的宾利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再次驶回到了江岸,司机在半途中就让冬青放下车去,冬青独自开着车带着沈牧扬来到江岸,随后冬青拿着外套下车,点上一支烟,依靠在车前。因为寒冷,江岸并没有什么人。天色已经有一些暗了下来,江边的台面上,只有冬青和他依着的那辆宾利车,以及车里面那个嚎啕大哭的男人。
我也有撑不住的时候,即便我是一个男人,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坚强,尤其是面对你的时候。我那么爱着的却又愧对的你。
冬青好似听不见车内沈牧扬的哭声一般,独自在江岸站着,路等还没有点亮,但天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冬青对着还有残存的夕阳,点着烟火。烟火,迎着夕阳残存的红,在冰凉的傍晚,点亮着冬青的眼眸。冬青的瞳孔中映射着夕阳的橘红色,点点晶亮,很是漂亮。
冬青的手指有一点沧桑,沾染了故事和烟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冬青只知道路灯点亮了许久,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冬青回到车内,开车,带着沈牧扬回到沈家的别墅。
冬青在回程的路途上一样都没有看身后的沈牧扬。此时的沈牧扬,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头发蓬乱,衬衫不整,就只是静静的坐在车上,好似发泄之后的气球。
与此同时,银色的沃尔沃也刚刚随着点亮的路灯慢慢开上通往半山别墅的盘山道路。不同于上一次,此时的牧清是一个人看着太阳下山,看着路灯亮起来的。周征没有来接她,周征今晚也不会回来。半山别墅今晚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牧清很喜欢周征这一点,给她空间,绝不黏人。哪怕是和周征安静的待在颐和空间内不说话,牧清也不会感觉到尴尬。周征就是这样,她既是这样。两个猫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