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渐隐,天色似黛。
银色的沃尔沃伴随着渐行渐近的暮色驶向半山别墅。
牧清慢慢把车子停靠在半山别墅的院子前面,许久没有走下车来。牧清把脸埋在方向盘上,蜜糖色的头发因为没有灯光和阳光的照射,不在闪闪发亮,透着暖色。牧清感觉到很冷,一方面是因为天气,另一方面也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前,牧清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失去彼此,会有一天,彼此之间会变成现在这样。
今天和沈牧扬见面的时候,牧清是半分真半分假。
真的是牧清对沈牧扬的抱怨,牧清是真的把心里面的想要对她曾经那么爱着的男人想要质问的话说了出来,是牧清在看到沈牧扬如此境地时的可悲的眼神,是牧清在沈牧扬对自己表白的时候的热泪盈眶!
假的,是让眼睛里的泪水流了出来。牧清并没有让自己的眼眶束缚这些眼泪,因为就和周征说的一样,女人在有些时候,尤其是对着爱自己的男人的时候,眼泪是绝好的武器。你的眼泪就是敲打着他爱你的心的锤子,在他的脑海中想起你们的回忆,在她的心上留下你带给他的伤痛,才会让他对你心心念念,毕竟,得不到的你,永远是他认为的最好的。牧清的出现,就是在计划中拨乱沈牧扬的心,并且时刻敲打着曼真愧罪感。这是牧清不容拒绝的。想要完成复仇,想要得知真相,那么这一步就必须迈出去。周征没有逼迫自己,但也没有给自己退步的机会。周征的眼睛与计划还有父母和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的死,就是逼着牧清往前的动力。迈出这一步,牧清是真的觉得自己的两只脚腕上仿佛拴着前进中的枷锁,拖着自己的双tui,慢慢的向前。
想要报仇吗?那么就要把你自己先出卖给恶魔啊!
牧清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的打开车门,感受到黑夜即将降临之时的寒冷,牧清往自己的外套里面缩了缩。
牧清看了看半山别墅,这栋别墅今晚上好似并不是平常那样的温暖,周征果然没有回来,保姆在来帮牧清准备好家务之后也离开了!只留了前面的门灯。
房子里面是漆黑的,就像牧清此时的心情一样。
没有人给你留灯的家,真的没有家的样子。
牧清掏出半山别墅的钥匙。牧清很感谢周征没有按密码锁,至少现在是感谢的。因为还有一把钥匙再告诉自己,这是我的家。和欧式铜色雕花玻璃铁门配套的钥匙轻轻的插到锁眼儿中,慢慢转动,咯噔~~~的一声响起,锁扣飞快的弹了起来。牧清伸手,触摸到了在寒冬中冻的冰冰凉是金属门把手,打开了门,进门。
门口只有空挡的玄关和玄关处的声控灯亮起。牧清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抽屉里面,,坐在脚凳上脱鞋,然后换上脚边摆放的米色毛绒棉拖鞋。这样简单的动作,牧清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完成。此时的牧清因为天气的寒冷,手脚都是冰冰凉。不知道饿,只知道冷和累。牧清知道,保姆走之前一定按照周征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晚饭,但牧清觉得嘴里发苦,并没有吃饭的心情。牧清站起来,一步一步拖沓着走到旋梯下面,坐在楼梯上,看着脚下不知疲倦的鱼儿,打开玻璃,拿起格子上的鱼食罐子,抓了一把撒了进去。然后赶忙盖起玻璃。鱼儿因为被投食的原因,全部都往这食物的方向聚来。连鱼都是这样为利而来,更何况是人呢?为了利益来来往往的奔波着的人们啊!又要求什么气节?那就是人本身自带的趋利的天性啊!
牧清站起来,感觉到头有一些眩晕,身体好像更加疲累。
慢慢往二楼走着,每一步的台阶都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二楼浴shi的浴缸里正慢慢的放着热水,想必是保姆刚刚离开。牧清并没有多想,换好衣服便往yu室走去。在脱了衣服躺在热水里的一刻,牧清感觉到许久的满足。身上的疲累仿佛都随着水汽在慢慢的蒸腾而走,牧清想让这样的温暖在拥抱自己久一点,再久一点。看着yu室顶上的暖暖的灯光,牧清的眼睛好像已经开始打架。蜜糖色的长发在yu室的灯光下终于又再一次的散发处暖暖的颜色的光泽。发尾处因为沾到了水,已经湿湿的打成了柳状,粘在牧清仿佛象牙白一样的颜色的肩膀上。蒸腾的热气让牧清的额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仅仅的贴在额上。温暖,的确能够夺走人的意志。
周征是在晚上醒来的,因为整日的忙碌,竟然在书房中打了盹儿。周征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吗?’周征自言自语,然后转身推开书房的门。周征记得自己并没有开灯,但分明一楼的壁灯都已经亮起来了!牧清,应该回来了吧!周征看罢,转头目光顺着旋梯蜿蜒而上,看向牧清的房间。‘你会愿意见我吗?’这一刻,周征有了一点的怯懦,这是他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周征有一点害怕见到牧清,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害怕见到家长一样,怕牧清会怨恨自己。不想见牧清,怕牧清是怪自己的,却又想见。
周征在旋梯下面站了许久,许久。就那么看着楼上紧闭着的房门。
牧清没有下来,周征也在决定着要不要上去,两个人再这样的晚上就这样各自坚持着。
耐不住心里的感情的驱使,周征还是抬脚迈上楼梯,一步一步,走向紧闭着的房门。周征抬起胳膊,又放下。抬起,又放下。明明是进自己的房间,周征此刻竟需要牧清的允许。如果没有牧清,自己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体会爱人之间闹别扭的乐趣吧!周征苦笑一声,微微叹气,但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分明告诉自己此刻是感受到了甜蜜的。是爱情带来的乐趣啊!曾经以为自己不会有的。
周征还是再次抬起手,轻轻敲着门。
“磕~~磕~~磕~~”。
周征敲门的手指缩了回来,握紧成拳,只等着房门里面熟悉的声音传来。
然而,并没有。
“磕磕磕~~~~~”。
还是没有。只这样反复了几次,周征终于决定自己进去。
但推开门,只看到地上换下来的衣服,周征向着卧室里面的yu室走去。因为yu室是和换衣间相连着的,所以周征在当时把它装成了开放式的,而今天,周征庆幸自己的决定。
周征走进yu室就看到牧清躺在浴缸里面。打shi了的头发粘在肩头,已经半干,不知道在这趟了多久,连自己进门都听不到。水是清澈的,周征有些暗喜,在担心什么?周征问自己,她是沈牧清啊!他不会割腕轻生。
周征把手shen进浴缸,水已经微凉,又用干净的另一只手摸着牧清的额头。很烫。
周征扯过台子上的浴巾,放了池子里的水,将牧清紧紧包裹。抱了起来。
牧清在睡梦中好想感受到自己离开水以后腾空的一刻,眼睛微睁,用尽了力气。看到灯光映射下的熟悉的影子,牧清感觉到灯光照射的眩晕,又再次闭上眼睛。
周征看着牧清,焦急而心疼。
“严玥,叫Kiev过来,牧清应该是发烧晕倒了!”周征拨通了严玥的电话。
“马上,正好Kiev有事要和你说。”严玥在电话的另一边回答周征。
“好。”周征的脸瞬间变得冷漠。
周征看着床上躺着的,已经没有什么意识的牧清,叹气。
“你这样,他知道吗?”周征坐在牧清身边,搭在chuang边。轻轻伸着手,摸着牧清的头发。到发尾处,还是湿的。周征起身去yu室拿来风筒,把牧清抱在怀里,轻轻的吹着手中握着的蜜糖色的头发。牧清的长发在风的作用下,抖起波澜,周征看着牧清的头发,有些失神。那个他记忆里的女人,也是这样的头发。并不是乌黑的中国人的普遍颜色,而是有些发黄的那种。周征就这样把牧清搂在怀中,等着Kiev的到来。
时不时的fu摸着牧清在灯光下带着绒毛的脸颊。
周征看着这样的牧清,抱着这样的牧清,感受着她额头传来的温度和她肩膀上的骨骼分明的瘦弱。有一些心疼,有一丝叹息,但又不能回头,于是又有了一些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