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之上仪凤三年,春末。华阴地龙动,县里牢营破乱,毁于一旦。幸三月里天子大赦天下,牢中无罪犯致死。半日后,有龙吟于华山之巅,声闻百里,久而乃去,引雪崩,埋山下屋舍二十又一,亡六十八口,波及受灾者数百人。县令林子元,先开仓赈灾,后上告罪己。天子称善,赏铜千斤。
童旭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他睁眼之时,感觉眼前的光亮得刺眼。下意识的便闭了上去,眯着一条缝,仔细打量自己这是在哪里。
似乎是个竹舍。童旭看见房顶和左侧墙壁的顶端--他眯着眼只能看到房子的顶端--都是清一色的,茶杯粗细的竹子搭建而成的。右侧似乎是一个半透明的纱帘,因为隔得远了些,所以只能看见纱窗的上面。
看起来,右侧大抵是南方。因为太阳很高了,却正好打在纱窗上。或许童旭睁眼时觉得刺眼,就是因为这个。
这里空气真好。童旭忍不住要坐起来呼吸一番。
说干就干,他准备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这是他平日里大醉后醒来,最喜欢干的放肆事儿。
可是今天,腰上为什么不听使唤?童旭催促了许久,自己的腰也是懒得动弹。
童旭脑门上有冷汗淌了下来。不应该这样的!难不成自己睡得久了,身子都锈住了?
童旭暗想就是这样,于是便想用双臂把自己撑起来。
可是,双臂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便让他瞬间睁开了双眼。哪怕秦英一掌打断了自己的肋骨,那种疼痛也不足现在的十分之一。
童旭痛呼了一声。可是听见自己的声音后,童旭难过的想哭。
开口时,腮帮子也传来剧痛也就罢了,可那声痛呼……那声痛呼嘶哑、低闷、空洞……就像是一个哑巴在拼尽全力学说话一样。
童旭感觉一缕冷汗,从自己的额头上划过鬓角,又落到了床上。
他仅有的视觉听觉触觉告诉自己,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因为他忍着剧痛,驱使手指磨拭着身子下的床榻。
这是噩梦吗?可身体上断断续续不定期传来的疼痛,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是了,童旭想起来了。那一****硬生生的蓄积全身内力,硬生生的受了陈道东的一掌。从那之后就昏迷不醒了。自己这是逃出来了么?是令狐北带自己出来的吗?还是说,自己没逃出去,落入了陈道东的魔掌,被迫害成了这个样子?
很快,童旭便知道了答案。因为令狐北掀帘走了进来。他的左臂上扎着白白的布条,显然是裹了伤。若是落到了陈道东手里,他哪有机会裹伤?
只看见令狐北大是欣喜,猛地回身冲外面喊道:“谢姑娘,童兄弟醒来!他醒了呀!”接着便将大脑袋凑到童旭跟前,道:“童兄弟,你可算是醒了啊。你知道你昏迷了多少天么?十一天,整整十一天啊!”
“十一天?”童旭有口不能言,思虑间恍若隔世。
令狐北喜极而泣,道:“天见可怜,你终究还是醒了。想来你若是就此不幸,我令狐北可是百死也难辞其咎啊!”
童旭眨巴眨巴眼皮,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晃晃眼珠,示意不必为小事挂怀。最后皱了皱眉毛,想问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还有这又是什么地方。
令狐北忙不迭的点头,道:“我知道自己太大声吵到你了。你好好休息,我这就闭嘴!”说着便闭口不言。
童旭的意思,他半成也没听明白,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童旭在心中默默地问候了令狐北的祖宗十八代。
便在这时,一女子掀帘而入,手中端着一只木盘,盘子上方热气腾腾,想来是汤药了。
童旭此刻身子不能动,有口不能言,全身最活泼的,就是一双眼睛了。自那女子端着汤药进来,童旭便仔细的盯着那女子。
只见那女子十七八岁上下,正是韶华年龄。容貌生得极美,只是脸上不带半分表情,硬生生的减了她许些生气。一双眸子清亮中含着几丝冷气,脸上不施粉黛,却是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头发极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一只荆簪随便别了上去。一袭白衣轻柔度体,行走间是不缓不急,走在细细的竹枝地板上,竟是什么声音也不曾发出。刹那间,童旭竟觉得此女不似凡尘中人,却似是画里走出的仙子。
令狐北眼见那女子走来,登时便开了话匣子,冲着童旭说道:“童兄弟,这便是我当初提到过的谢姑娘了。你别看她年纪小,但医道上却没有半个能和她比肩的。要不是她救你,只怕你的小命,早已交代了。”
谢姑娘却是朱口轻启,道:“令狐大侠,你若是还在这里聒聒噪噪的影响我看病人,便休怪我将你请出去了。以后,竹舍便加一个令狐北不得入内!”声音里同样伴着冷意,只是却清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