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北突然笑了。这笑容是那般的诡异。
陈道东倏然一惊,连忙附身下瞰。
却只见令狐北背负着童旭,在空中直线下落了近十丈之后,便猛然折身翻滚。全凭腰部用力,竟硬生生的改变了下坠的方向,身子渐渐向悬崖边上布满冰凌的岩石上靠去。
继续下坠了十余丈后,二人的身形便已贴近崖壁。这时令狐北又动了。他将握着七星刃的右手倏然刺出!
这是……
陈道东突然明白了。好个令狐北,竟用这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陈道东天赋异禀,生来神力无匹,习得绝顶武学,造诣极高。他不擅长轻功,但凭借惊人的力量,却使得他的速度不输于令狐北。只是,要他在悬崖上腾挪闪躲,这般实打实的轻功,却是难为他了。
而至于令狐北,他背着一个人,合重将近三百斤。下坠二十丈后,力道何其之巨?而那七星刃又是绝顶利器,匕首刺入冰凌之后,竟并未悬挂住。反而被二人下坠的力道扯得一路向下滑行,在厚厚的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白痕。
滑行了足有三丈,二人下坠的速度这才算是减缓。令狐北仰面朝上,脚底在冰面上打着滑,却将童旭揽在怀中,生怕衣服经不起生扯硬拉而坏掉。而受此重震,令狐北只觉得虎口都麻了。
令狐北抬头向崖顶看去,正巧看见了附身下瞰的陈道东。他冲着陈道东拌了一个鬼脸,继而便不再管他,只是气沉丹田的往下挪移。
陈道东见令狐北看了他一眼。虽相隔二十余丈,但高山上空气极好,竟能看清令狐北那嘚瑟的面容。
眼见令狐北右手将七星刃一拔,等身子往下坠一丈左右,便猛的一击锁住崖壁,陈道东怒了。他奋力地在峰顶跺了一脚。接着,便是一声长啸。
这一声长啸好不雄厚,令狐北只觉得耳间犹如黄钟大吕奏响了一声。瞬间内竟头晕眼花不知何为。继而那悬挂在崖壁上的冰凌,尤其是七星刃划过冰凌,竟尽数断裂了!
令狐北只觉得手上一松。七星刃便携带了一块足有七八百斤的巨大冰块坠了下来。虽是同在空中,但令狐北已感觉透不过起来。急忙将手上的七星刃一甩,将那块巨冰甩到一边。一瞬间竖劲变成横劲,令狐北只觉得五脏六腑内难过的很,险些一口逆血喷出。
头顶上,密密麻麻的尽是悬挂的冰凌与不化的积雪。此刻,却尽然变成了漫天的暗器,一股脑的往令狐北身上砸来。
“暗器”不至,寒气先至。令狐北只觉得身体一阵寒意袭来,看着漫天坠落的冰凌,竟然没了求生的欲望。
令狐北恍恍惚惚的将七星刃一斩,劈开一块三四百斤重的冰块,身子也被反震的往旁边一滚,接着背上一凉,便又被一块巨冰顶了回来。
令狐北苦笑一声,叹息道:“砍冰都震手,上天果真是要亡我!”
突然,令狐北眼前一亮,脑筋一转之间,竟电光火石般的有了生机。只见他气沉丹田,随即挑了一块较大的冰凌,匕首倏然刺去,而后奋力将那冰块往下一按。他却凭借那么微不足道的反推之力,纵身往上跃去。
空中他腰部用力,将行进方向略加改变,便躲过了一个又一个砸向自己的冰凌,同时脚下生劲,不住的踢踩“路过”的冰凌。虽说身子依旧在下坠,但转眼间,已经攀爬上了冰凌碎块的最高点。
陈道东心满意足的将华山之巅的冰雪毁了大半,料得令狐北与童旭定是必死无疑。正要拍手下山之时,却陡然发现,竟有一个黑点突然出现在了下坠冰凌的最顶层。不是令狐北,又会是何人?
陈道东脸色一怔,全然不知自己自认为必然的杀招,竟在这个关头救了二人一命!此时的二人已经离自己远达百余丈。陈道东便是想再做什么,也只得徒呼奈何。
令狐北脸色苍白的站在一块冰凌之上,双脚仅仅的吸住了冰面。眼见自己急速下坠,便不再多耽搁,踏步纵身便往一旁的山崖上飞跃了过去。
虽说他扑到悬崖时依旧是下坠着的。但相比之前,却是好上了许多。
这次他学的乖了,匕首插出时,不再是立刃向下,而是横着剑身。这样一来,便能保证自己可以扣牢悬崖,而不是切石头如切豆腐,破着崖壁一路向下滑行。
陈道东眼睁睁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冰凌,在山脚掀起一片白茫茫的冰雾,也眼睁睁的看着令狐北如猿猴一般的从悬崖上荡了下去,最后匿入丛林,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