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撕裂开天地之间的雾气,疾风掠过树梢,太阳挂在枝头,纷飞的落叶旋转然后飘散。曾经记忆里也曾有过如此类似的绝美的画面,却随记忆的流逝,日渐朦胧。
在宫殿之外看见了妹妹——珂沁。她已经不是那个孩子了,现在变成了倾国倾城的女子。珂沁对我说:
“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呢?”珂沁微紫色的眼睛,如水般纯净闪耀。
“不,有你在,哥哥怎么会不开心呢。”
“那你的眼神为什么总是那么忧伤?
“因为……”
“哥。”
我的瞳孔因泪水的溢出而突然放大收缩,隐隐地感觉背后呼啸而凌厉的风,一阵酸楚袭来,眼泪湿了眼眶。
画风和寒尽迎面走来,无数的烈火鸟在议案空盘旋,又散开。
“大哥,寒尽。”
“父王决定筑建魔火城墙,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进可攻,退可守。”画风说。
“是吗?”我的眼里尽是漠然与冷淡。如传说中冰族的千年玄冰。
“别说这些了,大哥,三哥,四哥,我们去城外吧,看那些燃烧的火焰花慢慢染红天空。”
“好啊。”寒尽说。
画风笑了,我也笑了,寒尽和珂沁笑得更如火焰花一般灿烂,笑声沿着天边回荡在高高的天顶上,又飘落到宫殿的地面上。
寒尽与珂沁如此单纯,笑得如此灿烂。四号不懂得什么是心计与邪恶,就好像知道世上只有美丽的花朵,却不知道那美丽毒得足以致命。
罗迦与凰娆出现在远远的地方,对我们说:
“只有无聊的人,才做无聊的事。”
罗迦说完后与凰娆转身离开。
火焰花残酷的凋零,如同世界末日的灰暗与绝望。漫天呼啸的焰火吞噬着大地上的尖锐的冰凌。
“罗迦和凰娆在说笑,是不是,见狐。”画风对我说。
“可是一点都不好笑。”说完我也转身离去。任风吹乱我长长的头发在风中披散开来。火红色的幻术长袍在风中起起落落,被风席卷着飒飒作响。
天空的火红已经被黑暗所禁锢,静谧的很诡异,可以听到火焰花开的微弱声响,而我被埋葬在无边的寂寞与绝望之中,内心声嘶力竭呼唤着不知名的某一丝希望。
今晚,他会来吗?
无数的幻想出现在脑海中,跳动然后消失。抬头望见那轮明月,依然挂在天空,明亮闪耀,似乎永远不会孤独寂寞。火焰的叶子凋零纷飞,一直飘落到天的尽头。
他也许不会来了吧。
魔火城墙的那边人群聚拢,似乎出了什么事,所有的顶级幻术师也停止了幻术。天空凄厉寒冷,大地则一片火光。
大哥和寒尽也在那里,我走过去看,原来是死了一位顶级幻术师。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
画风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到,说是在筑墙的时候,有一位幻术师无缘无故的化成黑烟而死。只留下一滩水渍。”
“化成……黑烟?”我惊异道。
见我们来到,为首的一位幻术师向我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在筑建魔火城墙的时候,魔火突然火势减小,所有的御火兽狂躁不安,向天怒吼。大家只好以前三倍的功力来勉强支撑,好不容易火势大了些,一位幻术师突然倒了下去,他们上前查看,却发现他早已在天黑之前死亡。
我和画风去检查那位已死的幻术师留下的一摊水,寒尽跟在后面。那位幻术师现在只剩下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身份、和幻术级别。
“是他。”我一阵惊愕。
“哥,你认识他?”寒尽问。
“紫色顶级幻术师,残水。”
“大哥,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寒尽说。
“一定有别的因素介入。”
没有人说话,一切陷入了沉寂。我感到一阵阵疾风袭来,痛击我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声音。
天空辽远而空旷,树叶已经凋谢成灰烬,月光把每个人的身影勾勒成长长一道,不知道这件事的谜底,会被月光勾勒在哪里。
天空里突然出来了一个声音,那是断易的声音:
“我可爱的三皇子,这份礼你喜欢吗?”
是他。
“断易!难道你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吗?出来!”
我的声音嘶哑而破裂,不断转身向着各个角落张望。
“我不就在你身后吗?”那声音诡异而冰冷。
还没来得及闪躲,就被巨大寒冷的气流从背后袭击打出很远,然后重重地摔倒了地上,世界在我的眼里不断翻滚旋转,如同恍惚的梦境,逐渐变得清晰,一声巨响后,眼前瞬间变成一片黑暗,只剩下耳中嗡嗡的声响与微弱的听觉。
“你是谁?”寒尽问。
“你不必知道了,因为你马上要成为一摊水,什么也不会记得。”
我听见赤尾怒吼咆哮声,饮雪的爪子撕裂开地面的声音。
当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两只原本霸道残忍的御火兽锐气大减,低吼却不敢进攻,画风和寒尽的幻术也不再那么凌厉了,断易手持两把三刃剑,依然微笑,诡异而邪气。
我缓缓站起身来,对着远处的断易喊出了他的名字:
“断……易……”
而他听到我是声音后好像无法接受我还活着的事实,眼神充满了惶恐与质疑。
“不可能,火族的人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中了我六成的冰幻剑,连血水都不会留下,怎……怎么有可能活下来?”
“可是,我就是活下来了。”我微笑。
断易以无可比拟的速度,冲到我的面前,召唤出一把冰剑来想要贯穿我的胸膛。
画风嘶吼着冲过来,在我清醒的最后一刻,看到他愤怒的眼神,在风中飒飒作响的火红色幻术长袍,听到了裂枭冲破月色怒吼咆哮的声音。
四周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能一直走,直到精疲力竭,躺在了无边的黑暗中,仿佛有恶魔在背后汲取我的精魄。
在恍惚中,我隐约看到一个容颜绝世的女子,微笑着向我走来。穿着一件我没有见过的华丽到极致的衣服,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背后纷纷扬扬的落下粉红色的花落到她的衣裙上,如此凄美。
脚步声近了,她蹲下来,用纤细的手指抚摸我的脸颊,我能闻到她身后隐约的花香,听到她对我说:见狐,一切都该结束了,梦总有醒的时候,缘终将看破一切,听你身后细碎而凌乱的脚步声,真相已经到来。
然后又对我微笑,无比灿烂,倾国倾城。晶莹的瞳仁微微发亮,深邃得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在怎么会在这里?”
她笑而不语。
我听见来自一个遥远地方的声音,传来对我的呼唤,微弱而又飘渺。
“你该回去了,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真相到底是什么?”
“冰族……”
黑暗中突然天旋地转,我的身体像是被卷进一个巨大的洞穴,飞速旋转的气流令人窒息,像是被一只巨大的魔爪扼住了喉咙。
“见狐,见狐,你醒了!快,快去通知王!”
睁开眼,发现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画风坐在床边,身后是寒尽、黎阳。整个房屋和他们的身影在我的眼里飞快的旋转闪动,耳边不断传来他们的声音。
后来我才知道,我昏迷了三天,断易被画风用火烧伤,但伤的并不是很重,然后被人救走。魔火城墙又增添了一位新的顶级幻术师,我突然想起残水在风中飞舞的火红色的长发,被月光勾勒出的深深的轮廓与紫色的瞳仁。
站在宫殿高高的屋顶上,思索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魔火城墙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残水,是因为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吗?梦中的女子是我的母亲吗?可是与以前的梦却不一样,我能清晰的看到她的脸,如此美丽。
阳光如此温暖,斜斜地散落在我如锦缎一般柔滑的头发上,也融化在我青色的眼睛里,似乎激起了一圈圈美丽的涟漪,轻轻地荡漾开去。
为什么这个有着离奇身世的人是我,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平凡百姓,我不要神奇地可以轻易致人死地的幻术,不要只属于我自己的华丽而奢侈的宫殿,不要锦衣玉食的日子,我不要,也不想要,我只想要一个平凡而又美满的家,一种简单而又快乐的生活。
可是,我却不能拥有。
我是见狐,是火族的三皇子,却又是一个连自己都说不清自己身份的人,一个连母亲都没有的人。生活在看似无忧无虑却错综复杂的生活里,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更不知道将要去往何方。眼泪湿了眼眶,慢慢溢出来,滑落了脸颊一滴一滴落在屋顶的瓦片上,溅出无数细小而朦胧的水花,然后逐渐消散。
没有人曾告诉我,关于我身份的哪怕一点事情,甚至没有人曾提及关于我的那些过去。
心里有好多酸楚,好多苦涩的微笑,我能做什么。抬头望向天空,太阳躲在红色的云朵后面,似朝霞初现,可在我看来,却是一片说不出的阴霾。
我无法逃避这个冷漠的现实,我必须走下去,直到真相浮出水面。
决定今晚去父亲的藏书殿,查一查在我出生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已经降临。
是真相到来的时候了,我在房内留下一个分身后,施展幻术,迎风飘舞的火红色幻术长袍变成了黑色紧身的夜行衣,将长长的头发扎进衣服里前往藏书殿。飞跃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惊起无数的烈火鸟嘶鸣,然后又飞向在宫殿深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