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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歆魄

在黑夜的衬托下,宫殿四周无比静谧,空空荡荡,令人彷徨而不知所措。宫殿之内不时有巡逻的卫队经过,我随即跃上房梁,看他们毫无察觉地从我漠然的目光中走过。殿外的风景静谧,静静地注视着这悄悄发生的一切。

飞影掠过窗内,我又穿过侧殿,匆匆中望见父亲案桌上陈列的梦境,突然想起父亲已经略微佝偻的身躯伏在这冰冷的案桌上,夜以继日地批阅各地上奏的梦境,不断地消耗灵力,眼角的皱纹已经悄悄地浮现。我突然隐隐地……心痛。

飞在宫殿高高的屋顶上,风飞快地从我耳边掠过。夜幕中出现一座巨大而华丽的宫殿。屋顶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直刺入云霄,洁白的墙面如同皎洁的月光,我的身影在上面被勾勒的显露无疑。

藏书殿。

来到殿门前,看见门被四把被封印的大锁锁住了,我知道,只有父亲能够解开封印进去阅读史料,然后锁就会继续被封印住。四周的墙壁也被一层一层的结界所保护,拥有灵力的人强行进入只会被这巨大的防护结界所伤,而凡人却不会有事。

它显得那么神秘又可望而不可即,今天一定要进入藏书殿,对我而言,生与死又算得了什么,一副可笑的皮囊而已。

左臂展开向内侧弯曲,开始施展幻术。我能感觉到这强大的结界在阻挡我进入,我的力量在它的面前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时间缓缓地流逝,眼前的结界却没有丝毫的被撼动,胸中剧疼痛起来,开始翻滚无比巨大的热浪,一股温热的液体汹涌而出,流出嘴角。我无暇去顾及任其滑落,直到滴落到宫殿门前的青石板上,我能听到血液溅落的微弱的声音,如此渺茫。

树的叶子飒飒作响,被风无情地扯落,飘落到地上,熄灭成灰烬。

突然一阵强大气流把我冲开,被摔到冰冷的地面上,原本黑色的夜行衣变成了暗红色,地面上留下一片血渍与隐约的一个血手印。

身体的疼痛使我根本无法站起来,手臂开始不断抽搐,脑海中出现无数幻觉。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看见画风,寒尽,珂沁,他们站在一起,一起望着我,又凭空消失。我看见父亲年轻时的样子,在风里向着我微笑,随即又面无表情,眼神中充满了冷漠隐没在风中。突然风起云涌,那个女子被烈火所焚烧,高高的火焰遮住了她的脸,飘渺而朦胧,似水——似冰。我听到她说真想即将到来。

“是你吗?母亲,也许我马上就要见到你了……”我喃喃自语道。

女子消失不见,身边刮起飓风,我睁不开眼睛,长长的头发在狂怒的风中凌乱地舞蹈。风突然变得很小,就像它刮起的那样突然,耳边传来轻盈的脚步声,看见一个容颜绝世的女子,银白色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飘起,我看见她慢慢走近我,突然全身无力瘫软在无边的黑暗里,看见她俯下身子,用纤细的手指抚摸我的脸颊,我能闻到她身后隐约的花香。

她笑起来,倾国倾城。她就是上次我在昏迷中看到的那个女子。

“是你!”

“见狐,我们又见面了。”她依然微笑。

“你到底是谁?我的母亲吗?”我就像失去了魂魄,脑中一片空白与迷茫。

“不,我是一个你不知道,也永远想不到的人。”

“是火族的人吗?”

“不。”

“那你一定是冰族的人。”

“不,我不属于冰火任何一族。”

“你说谎,你有银白色的头发。”

“那是因为你还很年轻,或者说——幼稚,没有见过冰火两族以外的人,我来自一个你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对,可以看见你,因为我在幻觉中。”

“你错了,这不是幻觉,而是你必须面对的现实。”

“什么意思?”

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又笑了,如水一样荡漾出涟漪,似春风一般舒展开来。她站起身来,向我身后又走了几步,隐约的花香扑面而来。

“见狐,你不是来藏书殿寻找一个真相吗?”

“你怎么知道?”我暗暗吃惊,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如此厉害。

“还有,不是我厉害,而是你太无知。不要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是你父王的灵力在我的眼里,也就像火族火焰树落下的将要化为灰烬的叶子,还有,请你以后不要轻视女子。”

“你……”

“见狐,我现在要帮助你,等你醒来,会恢复灵力,还会达到深紫幻术的境界,藏书殿的结界也会对你没有任何作用。不要问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们将来的约定。”

“将来的约定?”

“将来我还会送你一份大礼。”

“也是因为那个将来的约定吗?”

“不错。”

“你不觉得不值得吗?”

“一点也不,因为将来你会心甘情愿的还给我更多。”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径直走向无边黑暗的深处,此时又吹起了微风,她没有回头,只是剩下被风高高掠起的长发与身后隐隐的花香,身后留下无数的静谧与寂寞。

“你叫什么名字?”

久久之后传回一声回应:

“歆魄。”

……

过了很久很久,我的身体突然剧痛起来,简直痛得无法形容,像被烈火所焚烧,又似寒冰一般刺骨。却又在一瞬间全部消失身体恢复如初。等我睁开眼,发现手上的血还残有余温,嘴角还在淌血,就像是刚被摔到地上。

难道刚才那么长的梦境在现实中只是眨眼之间?

回忆刚才,决定试一试是否到达了深紫幻术的境界。运用灵力,发现身体内似乎充满了力量。我又走到藏书殿的门前,还是能感觉到有一层层结界,但却没有了以前的强大与霸道。于是我轻易的从正门进入殿内。

她居然强大到如此地步,简直深不可测,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地步。

我无暇再顾及歆魄的事,开始着手于五百年前的史料。

藏书殿分为上下两层,我对这里不熟悉,不得不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的翻阅,我看到了历代火族帝王的史料,上面记载了他们生平所有的事迹,他们的妻妾儿女,以及在位时发生的战乱以及结果。

从上古时期一直看到近几代帝王,看到了削去我右臂的爷爷泽亦,原来那时冰火两族互不干涉,相安无事,历来没有过特别大的战争。爷爷有三儿一女,三子便是我的父亲,现在火族的王:武言。父亲的大哥叫离道,二哥叫做破空,唯一的一个妹妹叫做若雨。

泽亦非常疼爱小女儿,视她为自己最珍贵的宝贝。若雨是他五千岁时所生的女儿,所以十分疼爱。若雨也十分乖巧。在她三百岁的时候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帝国上下一起庆祝她的生日,泽亦经常陪若雨去民间游玩。

猛然间,我突然想到父亲也曾一起与我游城的事,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每一幅画面都还历历在目。一时竟湿了眼眶。

后来在若雨一千一百岁的时候——

史料到了这里,便成了一段空白,以后的大半本史书全是白纸,我能隐约感觉到白纸上隐藏的封印。

原来这段历史被人用幻术封印了起来,而且封印的时间已经至少近千年了。我很好奇这段为什么会被封印,于是我拿起了下一本史书。翻开一看,此前几千年的事,竟只字未提。记载的时间直接到了我父亲继位的时候,也就是到了千年后了。史书记载,父亲继位的那几十年发生了很多事,从不相犯的冰火两族竟然发生了战争,离道和破空都死于战乱,若雨害了一种奇病,不治而亡。泽亦也于一百年后归天。

我暗暗怀疑这段历史的真实性,细细算来,我刚好出生在此五十年左右,这段历史近在眼前,而又扑朔迷离。

回过神来悔不该浪费那么多时间,于是赶紧着手于五百年前的史料:

……火族之王武言之子见狐降世,产后四皇妃死于宫中。

在这偌大的藏书殿中,就只有如此一点相关的记载。

我又翻开其余的几本史书,均无记载。

我发疯一般的吼叫,周围书架被吼声震得微微晃动,空气被声音撕开一个无比巨大的漩涡,史书被纷纷卷入其中,如果不是被幻术保护的书,早已被漩涡撕成碎片。

寂静下来后,我泪流满面,拼死换来的真相竟是几段残句。

失落从心中传来空旷的回音,又传回到心中一起一阵阵莫名的酸楚。

就在这时,我隐约感到分身传回的呼唤,急忙舞动左手,用幻术将地上的史料归于原位,窗边闪过我的身影,离开了藏书殿。

我知道今晚在藏书殿的事,永远不会被人发现,殿外的结界阻挡了殿内的一切,但也在我的心上插了一把刀,就算刀被拔了出去,也永远不会退去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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