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竟也就这样走过来了,到了最后愁苦没了反倒怀有几分平静。旁边的韶丽搀扶着下轿了,慢慢走进正堂。“小姐,可是还好麽?”甚是担心的韶丽忍不住问了起来,其实也没太大作用。“嗯。”
身旁的朱飞亦无话,他刚才一直在前面伴着袅雪,也没有多少交谈。毕竟好几年过去又不熟悉了。也未能透过红绸子看看他的模样。
袅雪的公公婆婆端坐在梨花木椅上,一脸的喜悦难以遮盖,看样子很是欢喜这个媳妇儿。听闻朱老爷是再娶,就属这个夫人的脾气坏了,和王贵曲估计是有得一比!若不是瞧见她胭脂俗粉满脸堆,朱老爷能看上她麽?韶丽觉得这朱飞也并未有多俊,不过的确是个值得小姐依靠的男,就怕小姐一心飞到沈梁哪里去了,哪肯再看其他人一眼!
袅雪与朱飞执着喜巾,虽然自己看不见那朵多姿多彩的大红花,却知旁人都是高高兴兴参加她看似红红火火的婚宴!有人苍老地说话了——“一拜天地”,她就乖乖地弯下纤瘦的腰;“二拜高堂”,她就轻轻地、诚恳地朝着朱家父母一拜;“夫妻对拜”,她就灵巧地但碍于繁重的饰品与朱飞不小心碰到了头。
待这琐碎的礼节完了之后,朱飞留下来招待那些宾客们,而袅雪则孤零零地回卧房等待夜晚的降临。
你可听过朝生暮死的蜉蝣的情歌?伶仃的像一指流砂。安详的片刻淡然一笑。不抱怨什么。也不哭泣什么。只是曾经深爱过而已。夏日的荷花何时绽放在笔墨缠绵之间,只追随内心深处忽闪忽现的那道微弱的光。然后沈园的墙壁是否依然安好得不问岁月浮沉,用尽全力诠释一场凄美的爱情,如你如我。
袅雪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云水禅心》,意境深远——沈梁,不知道哪日菩提树下会有你我的身影?她的世界现在是满满的红色。趁无人时刻偷偷掀起遮住脸儿的盖头,窗外的晴朗宛若梦里。忍不住伸出手触摸,也是一片虚无。
朱飞推门而入,碰巧看见袅雪孩儿般的小动作,不经意笑了起来。“袅雪,一别如斯。你这是在……”袅雪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丈夫正好奇地看着她呢!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天太热了……我想透透气。”“哈哈,暂时委屈你了,礼节嘛。”
多年未见,朱飞的确在意料之外是个绅士。穿着洋装看起来真有派头,想必是受了西方的影响罢!这样的大家庭不半中半西,半西半中倒也说不过去了!“初次”交谈,他同儿时大致相同,还是那么能说会道!面对他,袅雪反而少了拘谨。
“你不去招待客人了麽?”
“忙里偷闲。袅雪你可不要怪我!”
这一说袅雪都忘了把红盖头盖好,仍然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星眉剑目。
“呵呵,怎的会?好了,你也快去罢,不然一会儿还得被老爷夫人怪罪。”
“嗯。”
随后朱飞温柔地为她整理好盖头,手掌的温度漫延到袅雪的额头。触摸冰凉的发簪,俏皮地拍拍袅雪的脸庞。留存着依依不舍的气息宛如流水而去。
袅雪反复温习刚刚的场景,触动心房的悸动让她又置身于那个被沈梁拒绝的午后,多么简短的对话!你又是否谨记——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然后滴滴泪水汇聚成了汪洋——她不像韶丽,韶丽从来就不愿意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