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大汉当先一个冲步双掌朝黑衣男子迎面打来,使得却是三十二式太祖长拳。
黑衣男子当即一招并步格挡,迎上大汉的双掌。使得竟是崆峒追魂拳。数招之下,但觉那大汉招招刚猛,显似求胜心切。又思自己尚有要事在身,便欲速战速决。
“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崆峒派的杂小子,有种!”那大汉手下不停,随口撂出一句,显然也看出了来人所使家数。
黑衣男子正是崆峒门下追魂门弟子江若平,另两人皆其师弟。此次乃奉掌门之命下山办事,正好途经此间。
他当下连攻几招,趁对方应接不暇之际忽来一招仙掌推云内含劲道。见那大汉将欲回步双切,便突然转为拈花托叶缠住其双腕,右掌灌注真力突发一招推窗寻月侧挥出去正中对方小腹,那大汉倒退几步当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小子,今日算老子认栽!咱走着瞧吧!”那大汉败而不惧,倒是条硬汉。看他带着趔趄走出几步,显是内伤不轻,几个喽啰赶忙爬起来紧随其后。
围观的众人见大汉败走,都对这黑衣男子投来赞赏的目光,一些人们早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师兄,何不废了他!这种恶棍留着也是祸害!”见那大汉败走,其中一个年轻武者似乎觉得太便宜了他,显得很不甘心的样子。
“不可,我等下山之前,师父曾叮嘱不可惹事的,你难道忘了?”江若平皱着眉头,说话中伴随着思索,似乎别有心事。
“义父,义父!唵……”这时,一旁的小宝扶着地上的叶师傅见他没有反应,突然哭了起来。
三个崆峒弟子赶忙过去,江若平俯身一查看发现呼吸已经细若游丝,惊诧道:“不好!”
叶师傅之前被那大汉重伤后,又被几个喽啰乱打一顿。如今嘴里、耳朵里、鼻孔里都有鲜血汩汩涌出,小宝见状哭的甚是悲伤、无助。
“师兄,你看可有办法?”旁边另一个崆峒弟子见师兄查看之后沉默不语,便焦急的询问。
江若平皱着眉头,思索之际温言道:“只恐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忽见叶师傅身体动了动,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小宝,又看看眼前的三人。声音微弱的道:“小宝,义父只恐不济事了,你,要保重。你姐姐……”说到这里便渐渐的头一耷拉,没了迹象。
“义父,义父!唵……”小宝扶住叶师傅身体不愿任其倒下去,很不甘的摇着摇着,却如何再能摇得醒。他绝望的哭了,哭的极为伤心。他怎么也不愿相信义父就这样走了,一时之间悲伤、愤恨、无助……各种心情涌上心头。
小宝撕心裂肺的嚎啕之声响彻街头,三个崆峒弟子俱都不忍再看,江若平转过头去几滴泪花潸然而下。他此刻真恨自己方才何不宰了那恶棍,也为自己迟来一步感到无法释怀。
“师兄,这,那……”半晌,他的一个师弟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地上半蹲半坐一生一死的父子两人,又扭头看着自己的师兄,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江若平眼眶中泪花犹自打转,他显得伤感而低落,沉声道:“你去叫辆大车,买口棺材拉到这里。”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锭银子给了那师弟。
“童阳,来把地上收拾一下,该装的都装起。待古岩来了要起身的。”他打发走了那师弟,又吩咐另一个愣愣的师弟收拾地上。
小宝犹在扶着叶师傅的身体,兀自哭个不停。黑衣男子也不愿上前劝他,遇到这等事谁都伤心,便任由他去哭吧。
落日西垂,夔州郊外的树林子里,叶师傅的墓已经挖好,童阳与古岩各自将锄头和铁锹往地上一放坐了下来,额头上汗水淋漓直流进眼睛里。小宝依然哭个不停,哭声已经变得嘶哑。
几个人略一休息便将叶师傅葬在挖好的墓穴里,埋成一个小小的土丘。这时,忽见江若平拿起宝剑朝着林子深处走去。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忽然传来一声大树倾倒的巨响。接着又是一阵类似劈柴的声音过后,便见他拿着一块长约数尺,宽约一尺的厚重木头从林中走出。
向小宝问过叶师傅的名讳之后,他便掏出一把尖刀用力在木头上一下下划着。过得片刻功夫,“义父叶世平之墓”几个字就出现在木头上。两个师弟将木碑栽在坟前,小宝这时趴在地上更是哭的死去活来不肯起来。童阳正要拉他起身,忽见师兄摇了摇头,便任由他去痛快的哭一场吧。
待小宝哭够了,师兄弟三人便带他出了树林。此刻已是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之际。街上行人疏落,人声渐静。远处夔州客栈四个字映入眼帘,几个人径直走了过去。
席间,师兄弟几个都很少说话,只是默默的碰杯。这情景与周围客人热火朝天的场面显得很不协调。三个人轮番给小宝夹菜,而他却无心吃得下去,碗里的菜只增不减。
“明日,你二人带他归山,师父交代的事由我去办吧,路上多加注意,不可再生枝节,切记!”师兄江若平说着提起杯与两个师弟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饭后,古、童二人便辞别师兄,带着小宝和行李水陆并行,朝着渭州崆峒山赶去。一路上免不了饥餐渴饮、夜住晓行。数日后便回到崆峒山。
二人向师门汇报了下山经过,及小宝父子遭遇等一系列事宜。之后,小宝便被安排在飞龙门开始学艺。
崆峒派按所习武功内容分为八门,飞龙门是崆峒派的初级门。习武内容包括拳掌刀枪、剑棍铲钩以及双鞭等。在此基础上,又有追魂门、夺命门、醉门、神拳门都有拳、掌、刀、枪、剑、棍、铲、钩、鞭等功夫逐一提高变化,又增强了难度和攻击性。在此之外,还有花架门、奇兵门、玄空门等更高境界的修习门类。八门各有掌门人,八位掌门之上是掌派人。掌派人手下又有十位开山弟子料理事务,所选开山弟子一般都是门中出类拔萃者。
初到崆峒山时,小宝还深陷在之前的悲伤中无心习练武艺。时间一久,便慢慢的恢复了活力,渐渐的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中来。众师兄弟们知他遭遇悲惨,便在平日里都对他照顾有加。自从当日拜入师门起,他便正式开始使用官名“秦风”。“小宝”两字便自此不再被人提起。
时光荏苒,转眼物是人非。不知不觉,秦风从拜入山门至今已是第十个年头了。如今,他已是风华弱冠的英武青年了,身材也已变得的挺拔而壮实。特别是一双剑眉在他坚毅的表情下更是英气逼人,魅力四射。
这十年间,他可谓尝尽酸甜苦辣。只因他深知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清楚自己的使命。因此在平日习练武艺时,他总是倍加尽心尽力,比任何一个师兄弟都刻苦执着。也因此他能在十年之中一一掌握八门中除少数高深武功之外的所有武功,能在众多同门中脱颖而出,得到师门的赏识和肯定,以及同门的妒羡和钦慕。
十年岁月,十年变迁。十年之间,江湖上发生了大大小小许多事。旧势力的逐渐没落,新帮派的陆续建立。时间的推移总是伴随着生死兴亡与荣辱芳臭的更替,可谓世事纷繁,一言难尽。
蓦然回首,又是冬去春来。阳光普照,万物复苏,温柔的风抚摸着大江南北、拥吻着黄河两岸。花开次第,芳草离离,满目尽是春意。
如今已是申牌时分,灵龟台的讲武厅内传来阵阵刀剑的铿锵声,崆峒玄空门的众弟子依然在专心的切磋武艺。掌门人玄空子端坐在正北边的太师椅上,悠然的观看着众弟子们较技,时不时的出言指点一二。右手把着个紫砂茶盏,左手一下下捋着颔下的一撮花白胡须。已过花甲之年的他,看上去身子骨依然硬朗,神态威武庄严。
“铮铮,铮铮铮……”
这一组较技的是秦风与师妹楚青萍,切磋的是青萍剑法。几招过后,只见楚青萍一招香风拂柳横抹过来,招式刚柔相间,虚实难辨。秦风以一招云中斩草破之,楚青萍忽然回剑变招为叶底藏花望对方中盘破绽处挑来。秦风当即转为走马斩草且战且走。
这时,楚青萍忽地一招暗度金针溜着对方剑底直刺来。秦风略一惊慌,忽地灵机一动,以一招扫雪惊鹤擦着对方剑身直进。这招可谓将计就计,以毒攻毒。剑出突然,对方稍有不慎就会被削掉手指。说时迟、那时快,楚青萍一个惊慌失措,已然来不及变招,只得剑手分离。
“铮!嚓哚,铛……!”
“哼!讨厌,不跟你比了!”
长剑脱手落地,楚青萍生气的瞪了秦风一眼,随即一扭头捲着嘴走了,宝剑还留在地上。
“萍儿,休的无礼!”这时,坐在北墙边正在品茶的掌门人玄空子忽见女儿输了剑自暴自弃,便看着秦风淡淡一笑,随即呵斥住自己的女儿。
楚青萍听到父亲责怪,便难为情的回身过来去拾地上的剑,她原本生气也只不过是撒娇而已。可能由于从小娇生惯养,使她还不太适应丝毫的挫败感。
“师妹,不知方才是否伤到你的手指?惭愧,都怪我鲁莽。”秦风不好意思笑了笑,把早已拾起的剑双手递给了她。
“哼,还好意思说呢!不懂得怜香惜玉!”楚青萍好像故意要让这位师兄难为情似的,撅着嘴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便转身到边上的八仙桌前坐下来喝茶去了。
掌门玄空子见女儿到一边去了,也就不再理她。看着秦风微微一笑,道:“秦风啊,这些日子你剑法还算进境不小!休息一会儿吧,过来喝茶!”
说完又扫了一眼厅中其他练剑的弟子们,道:“你们也都休息一会儿,坐下来喝口茶。”
看着众弟子都坐了下来,玄空子把着茶盏一手揭开盖儿,撅嘴轻吹几下品了一口便往一旁的桌上一放。这时忽见知客弟子黎清从外边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笺走过来,道:“回禀掌门师叔,古剑山庄左庄主来信!”
“嗯,去吧!”玄空子接过信封,随手拆开看过之后往桌上一放。一手轻捋胡须,思索片刻便看着众弟子,道:
“前两日麟州火山堡高堡主曾来信,说是下月初九过六十大寿,现下又是洪州左漫天送来请帖,乃其子左灵玉大婚。两处都是为师昔年故交,倘若不去,难免失礼,日后若是见了面上也不好看。”
说着顺手拿起茶盏品了一口,往桌上一放。然后又道:“为师也曾思虑,这回不如就你们代我去吧。一来,为师我近日身体有些不适;二来呢,掌派师兄之前也曾向我提起过,他有心让你们出去见见世面,历练历练,为师也正有此意。”
顿了顿,他又道:“大丈夫,空有一身武艺是远远不够的,要能知事、会做事、善做事,才能算得上男子汉。所以,你们要懂得利用这样的机会锻炼自身处世之道,要能在江湖上安身立命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逐个扫视着厅中的所有弟子们。然后又道:“这两处不在一个地方,且两者日期只相隔三天,古剑山庄是十二日。这样一来,咱们还得准备两班人手。倘若去一班,在日程上只恐奔波不来。咳,这回且就按两班来吧!”
他喝了口茶,略一思索,然后又道:“一班呢由你们大师兄何时逢来带队;另一班呢,就由,由廖归新带队。你们四师兄性情还算沉稳,人也算机智。希望大家私下不要有何异议,出门在外重在齐心协力。特别是你们这些年少未经事的,路上务必虚心听取师兄们意见,遇事多商量!”
他说着便目光一扫边上年纪较轻的弟子们,秦风刻意的低了低头,心道:“我倒没事,只恐二师兄、三师兄他们心里难平。”
然后,掌门人又道:“路上不要没头没脑只顾游玩,要对眼下的江湖形势有所了解,要有斩获。归山时要给我有个交代。至于人员分配嘛,这个可随意。不过尽量强弱均匀,人数上,每队九人即可。如今已是月中,亦可提前出发,我看就后日吧!”
众弟子听说可以下山了,一个个喜上眉梢、激动得不能自已。老实说,一年年都闷在山上也真把他们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