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笑道:“李哥,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虽然是道士,但不是出家道士,我们是可以结婚生子的。等我成年以后,结婚不结婚的都是我自己做主。虽然这地方待的时间久了确实也会无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儿呢。好在本观的尊长都很正派,对我们这些晚辈也很好,师兄弟间也比较和睦,待在天师宫基本上不会受欺负。”
李昂:“我看你这小孩儿顶多十三四岁,这么小就跑到这里当道士了?哦,对了,既然不是出家道士,那就是职业道士,周末是不是可以回趟家看看父母啊?对了,你们这儿香火这么旺,你们当道士的工资应该不低吧?”
彩云苦笑道:“家?这里就是我家。至于工资嘛,凡是正式受戒的道士都有工资拿,多少就是按照辈分来分的,我跟彩月也有工资,不过只是够日常零花罢了。我还有几个年纪更小的师弟,他们是没有工资的,不但没钱拿,他们家里还要往道观里花钱。”然后彩云幽幽的说了一句:“我宁可是那种不拿工资的。”
李昂:“这就奇怪了,有钱拿不好吗,起码为家里节约了开销。”
彩云摇头道:“这其中的区别你还不知道,等我跟你说明白了,你自然就懂了。在我们天师宫和正一观,成年之后才能正式受戒,只要受戒了就正式成了观里的道士,也就是你所说的职业道士。他们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观外成家,成家之后花销大了,而道观里的工资少得可怜,根本不足以养家,所以他们大多都还有别的营生。
彩月刚才也说了,虽然我们这道观的香火旺盛,每天前来烧香还愿的人也不少,其实有八九成的收入都给了旅游局或者其他的部门,剩下的才是道观里的收入。而功德箱里的钱或者是有哪个有钱的施主有特别供奉,这些钱财是不经我们的手的,全数都捐了出去。
其实,道观里的师兄们,主要的收入来源除了为数不多的工资外,还有一项是做法事或者****。哪家有了白事,师兄们前去诵经超度,这个收入是归师兄自己所有的。
有些人家,为了让自家小孩儿从小就多接触些国学,就送他们的孩子来道观,这些小孩儿在这儿学习诗书礼仪,吃穿住都在观里,这就需要他们的家长出钱以供那些孩子的用度。
我跟彩月却与这样的小孩儿不同,我们俩都是孤儿,是我们的师傅守清真人看我俩可怜,才收下我们做徒弟的,主要是在道观里伺候师傅的茶水、点心,还有就是跑跑腿儿、传个话什么的。我们俩就是在道观里长大的,所以说,即便是周末或者道观里放假,我们俩也无处可去。”
李昂点点头,眼里露出怜悯的神色说道:“小小年纪就委身道观,真是苦了你了。再有几年你也就成年了,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就在这儿当一辈子的道士吗,难道就不想去外面的花花世界闯荡闯荡?”
彩云:“想啊,当然想。长这么大,除了天师宫就是正一观,我就只在这两个地方转悠,就连鹰溪市区都没去过。不过,我师父守清真人说过,等我跟彩月成人后,就正式收我俩入门,到时候会传给我们俩道术,等到大成之后……”说到这儿,彩云自觉失言,赶紧一捂嘴,闭口不再言语。
李昂故作不解的问道:“道术?什么道术,难道是画符驱鬼之类的吗?学这些东西还用得着等到成年?从小学不是一样的吗?我看呐,你师父就是在忽悠你,他是想让你为他当一辈子的廉价苦力,他要是想教早就教你了。再说了,那些神神鬼鬼的都是迷信,你别被你师父骗了。”
彩云摇头说道:“我们道观里的事你不懂,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但是我师父绝对不会欺骗我们的,其实不光是我跟彩月,不管是哪个师兄,都是成年后受戒,受戒后正式拜师,也只有拜师后才能学习道法的。我所说的道术,不仅仅是画符,还包括法术哦。”彩云一抓后脑勺,自言自语道:“怎么又说漏嘴了,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了还。”说完,他还轻轻在自己嘴上扇了一下。
李昂一撇嘴:“越说越玄乎了,还法术,我还会飞呢。你呀,是被这群老道士给骗了,自己都被卖了还给人家数钱。要不这样吧,我家是做生意的,我看你这小孩儿挺机灵的,你跟我走,我出钱,你读几年书,将来出来跟我混。”
彩云一听李昂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时就急了,毕竟他是小孩子的心性,只有十三岁,三句两句就被李昂套出话来:“李哥,我真没骗你。你可别以为这世界上没有法术,有这么一批人,是专门修习法术的,甚至还能修炼成仙。你看我天师宫和正一观的祖师正一仙人,他老人家就是白日飞升的。”
李昂:“这些糊弄人的故事你也信!”
彩云:“其实吧,开始我也不大信,直到昨天晚上,我才真正相信了。”
李昂:“哦?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连你的人生观价值观都改了。”
彩云左右看看,然后小声说道:“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外传啊。昨天半夜我看到龙了。”
李昂故作惊讶,说道:“我去,真的假的,在哪儿看到的?”
彩云:“这还能骗你?我看李哥你人好,我不瞒着你,要是别人我都不提这茬儿,我师傅、师伯不让我们向外面瞎说。昨天半夜,我师兄弟们都睡着了,我那个时候正在玩手游,玩的正带劲儿呢,就听到一声霹雳响,紧接着听到一声龙吟,我赶忙窜到院外,一抬头,正好看到一条金龙从西边向着东边飞去。后面还跟着一个飞人,这人别人都没注意到,就我看的真真切切,你猜这人是谁?”
李昂:“那我哪儿猜得到啊,你就别卖关子了,那人是谁啊?”
彩云:“当时连我都以为是眼花了,那人就是我们天师宫的观主,也就是我的师伯,守敬真人。”
李昂撇着嘴说道:“越说越像是真的了。”
彩云一瞪眼:“怎么叫‘像是真的’,本来就是真的,我彩云从来不说谎,算了,信不信由你,毕竟是凡夫俗子。”
李昂一笑:“对,我是俗,但是你说这话就有漏洞。”
彩云一愣,问道:“有什么漏洞?”
李昂:“你说是昨天半夜看到的龙,四周围那么黑,就算昨晚是晴天,那也没有月亮,又隔得这么远,你是怎么看到金龙和你们家观主的?”
彩云一笑,说道:“这你就又不知道了,我的视力远超常人,不但在光线很暗的环境下能看到东西,还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我又是第一个跑出去的人,虽然金龙和我家观主在天上飞得很快,眨眼就消失在东面,我却也看得清清楚楚。除我之外,其他师兄弟只看到一溜金光,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李昂心中暗道,居然碰到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还真是个修行的苗子,假以时日,还真可能成为一代高人。不过,李昂也暗暗为这小孩儿可惜,因为在天师派,所有外姓传人都不可能得到正传,或者只传法到大成真人,之后就不再传授功法。天师派虽然是道教最早的派别之一,却向来只传张氏族人,对于外姓传人,却有所保留。
最开始的正一仙人并没有这个规矩,他将道法传给了几个徒弟,这些弟子既有张氏后人,也有外姓传人。直到第四代天师后,为了维系张氏在天师派的统治地位,这才将正一仙人的正法只传族人,对于外姓传人,倒也不是不管不问,除了炼丹、画符两项绝学之外的修行内炼法门也会传授,至于丹、符之术,就只传些皮毛罢了。
李昂笑着说道:“你要是真有这么好的眼力,不去当兵真做狙击手真是可惜了。”
彩云:“听你的语气,你还是不信啊。要不这样,咱们做个试验验证一下,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异于常人。”
李昂一时兴起,说道:“那好啊,这样吧,俗话说远大近小,太远的我不让你看了,就是看了也不好验证,你给我一张白纸,我写几个字儿,咱们离远了让你瞧瞧,你要是能认出来这几个字儿我就信你。”
彩云一拍大腿,“行,就这么着,我非得让你心服口服不可。”说完,彩云回身从房里搜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笔,李昂煞有介事的背着彩云写了几个字儿,然后走出房门,两人相距十米远的时候,李昂问道:“这么远差不多了,普通人的话离这么远根本就看不清上面的字。”
彩云却说道:“再往后退出五十步。”
李昂笑着说:“行啊小子,等会儿你认不出这几个字来,我看你嫌不嫌丢人。”说罢,他往后又退出去五十步,这才将白纸展开。
彩云看着白纸,读到:“李哥是大帅哥,小磊是土包子。”读到这儿,彩云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不过他也不气,只是呵呵傻笑。
两个人又回到房间之内,彩云得意地说道:“怎么样,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李昂:“你的眼神儿确实比常人强很多,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就真的看到龙了。我问你,这龙是从哪儿飞出去的?”
彩云小声说道:“我还真看到了,看方位就是从八仙殿的后院儿禁地飞出去的,难怪那里是禁地,原来是养着龙呢。”说到这儿,他脸色发白,“啊”了一声,央求道:“李哥,你可别对外说后院是禁地啊,这是我观里的秘密,要是让我师傅或者师伯知道我私自泄密的话,非得把我赶出去不可。我自己在外面怎么活啊,求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彩云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儿,看得李昂心中有所不忍。
李昂说道:“你放心好了,我的嘴紧得很,一个破道观还真么多秘密,搞得神神秘秘的,要是惹急了我,老子花一笔钱把这道观买下来,让你做观主。”
彩云年纪幼小,又没在外面闯荡过,见识过的人也少,他一听李昂答应守秘,这才破涕为笑。其实,这不是彩云嘴不严,而是李昂暗中施法,让小彩云放松警惕,心里面的秘密脱口而出。这法术要是用在修行人身上,很难奏效,但是用在未经人事的小彩云身上,那是一用一个准儿。
后来,李昂又从小彩云的口中得知,今早上天一亮,就有几个道士从八仙殿的后殿搬出来一批东西,看样子应该是运往正一观的。听到这儿,李昂的心里咯噔一下子:炼丹房的房顶被自己冲破,看来天师宫的道士们是把重要的丹药都运到正一观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个障眼法,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们给人一种丹药运出去的假象,实际上炼丹房并未大动,重要的金丹圣水还在里面放着。其实,房顶被冲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凭着守敬的修为,只要施个法就能修缮好。守敬等道士之所以这样大张旗鼓的行动,就是想让有所图谋的人认为丹药已经转移。不管怎样,自己肯定还要去探查一番,如果没有自己想要的,再作其他打算,总不能千里迢迢的让自己白来一趟。
李昂对彩云说道:“小磊,将来如果你在这道观里混不下去了,或者你师父根本就是糊弄你,你就离开这里,到东海县去找我,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