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巴娘突然招呼了一下郑培,让他跟着自己,绕过乱七八糟的架子,来到了最里面一堵十分隐蔽的墙边。
巴娘看着墙上一个碗口大小的黑洞对郑培说:“手里握住一个小石头,伸进去把里面的东西给我掏出来。”
“什么东西啊?”郑培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个黑洞洞的口子,心里有点不情愿。
“是三个瓶子,掏出来就行了。”巴娘说的很轻松。
郑培把袖子往上勉了勉,手里握一个小石头,犹犹豫豫的把右手伸了进去。冰冷的洞壁让他感觉到十分的紧张,好在洞并不深,只是没入了郑培大半条胳膊,就碰到了里面的玻璃瓶。郑培的心瞬间轻松了很多,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玻璃瓶的瓶颈,慢慢的捏了一个出来。瓶子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黏黏糊糊让郑培有点恶心,他不愿意去想那些东西是什么,快速的把它递给巴娘,又伸手去捏了一个出来。
因为捏第二个瓶子的时候不小心把第三个瓶子碰到了里面,所以掏第三个瓶子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轻松了。郑培把手收回来,把袖子使劲又往上勉了勉,将整条胳膊伸了进去,可就是捏不到那个瓶子。郑培一边用手去感觉瓶子的位置,一边尽量往前探身子。终于,似乎是在洞里靠边的位置,郑培的手碰到了玻璃瓶的瓶壁。但郑培的手仅能碰到瓶身一半的位置,紧靠两根手指很难将瓶子掏出来,于是郑培将手心里的小石头放在一个靠外边的位置,用整个右手将瓶子一点一点的往外捏,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瓶子被郑培捏在手里。
不过,还有一个冰冷粘滑的长条落在了他的手腕上,还在微微的滑来滑去。
郑培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满脑袋的头发“噌”的就站了起来,他的身体瞬间绷成了一个硬条,睁圆了眼睛,几乎忘了喘气。
“啥……啥东西啊……”郑培的脸拉成一个长条,直勾勾的盯着巴娘。
巴娘却并不着急,只是很平静的对郑培说:“不用怕,你别松开手里的石头,慢慢把瓶子掏出来就行了。”
“我……我……”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郑培的头上滑落,那个湿滑的东西已经和他的手腕缠在了一起。
巴娘从郑培恐惧的眼神中立刻明白了什么,她立刻命令郑培道:“不要动!千万不要动!它也许会自己走开,你千万不要动!”
“啊!”郑培惨叫一声,把手从洞里猛地抽了出来,手背上粘着一点黑色的粘液。郑培把手背在上衣抹了一下,看到了四个很模糊的小洞。刚才被咬到的时候像被马蜂蛰了一样辣疼辣疼的,但仅仅过了这么一会,就没什么感觉了,只是在伤口的地方形成了一小片乌青,揉一揉再看,连乌青都散去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郑培有点丧气,拿个瓶子还被虫子咬了,真倒霉。
巴娘却截然另一副样子,她焦急的对郑培说道:“你赶紧把咬你的那条蛇抓出来,快!”
原来有蛇啊,郑培暗想,有蛇你不早说,还好不是毒蛇,不然就完蛋了。他把袖子彻底勉到肩头,又把手伸进了洞里。
“啊!这小兔崽子!”郑培恨的骂了一句。当他把手快速抽出来的时候,手腕上缠着一条铅笔粗细的小蛇,通体乌黑,嘴巴还死命的咬着郑培的拇指。
巴娘一把抓过小蛇,用长长的小手指甲从蛇的下颌刺入,很轻松的扎穿了蛇头,然后把蛇倒握在手里,皱着眉头看着郑培。
“怎么啦?”郑培被巴娘那种异样的目光看的一阵一阵的发毛,禁不住问道。
“也许我还用的到你。”巴娘盯着郑培,自言自语道。
郑培大惊失色,看着不断逼近的巴娘,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巴娘没等郑培的后半句话说出来,用拇指长长的指甲一下将小蛇的身体从头划到尾,另一只手掐住郑培的咽喉,把黏黏糊糊的死蛇全部硬塞进了郑培的喉咙。那股腥臭的味道直接击穿了他的大脑,似乎还有一些液体顺着他的鼻孔往外流。巴娘也不管郑培死命的挣扎,用刚才剖蛇的那只手的小指指甲在郑培的眉心划开一个小口,待蛇血与郑培的血逐步融合进入皮肉之后,“呼”的一掌拍在郑培的额头,登时郑培就不动了。巴娘松手,郑培瞪圆了双眼,“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如同一条死蛇一样瞬间瘫软。
迷迷糊糊中,郑培隐约能感觉到巴娘在他的额头画了些什么东西,又感觉巴娘在他的胸口也画了一些东西,但那股腥臭的味道一直在他的头里横冲直撞,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飘离了身体,像一个将要开花的蒲公英,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死亡。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郑培失去了一切感觉。他的意识在飘渺的昏迷中渐渐的显露出一个渴望,他渴望着娘会出现在他的身边,将他搂在怀里,轻声的叫他的名字。但那个渴望随着时间越来越淡,他的思维也时断时续,也许是时候了,郑培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让自己的意识如烟一般在空气中升腾乱舞,渐渐消散。
巴娘看着郑培气若游丝的躺在地上,蛇毒在他的体内肆意蔓延,很快,黑色的血管令郑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网路,如同无数的毒虫在他的皮下游走。巴娘仔细的观察着蛇毒侵蚀血管的动态,偶尔会用长指甲在郑培胸口上划开一个小口,令蛇毒无法侵蚀心脏的位置,慢慢的在黑色的网路中空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巴娘在圆的中间切开一个小口,将从郑培处得到的小发团轻轻塞了进去,轻吟一套咒语之后,郑培身上黑色的网路开始逐渐退散。巴娘站起身看着郑培,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和不安。
还在空中飘散的意识突然变的清晰,郑培在一片昏暗之中睁开了眼睛,茫然着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条细绳,如蛇一般在他的周边盘绕,并慢慢的缠绕住他的身体。郑培想逃跑,但身体仍不受控制,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缠的像粽子一样,站在原地却无能为力。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郑培听到身后一阵“嘶啦嘶啦”摩擦的声音,离他很近,但那个声音到了他脑后的位置就停住了。郑培被绳子缠的很紧,他努力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挪动半分,甚至连转身都不行。郑培放弃了,他苦笑了一下,原来人死了以后还要受这样的折腾吗?他做好了准备,下一步也无非就是牛头马面了。但结果并未如他所想,来的并不是牛头马面,而是一个几乎有磨盘大小的黑色蛇头从侧面慢慢的横到了他的面前。郑培看着它不停的吐着信子,两人才能合抱的身体“嘶啦嘶啦”的游到他的正面,蛇头昂起,对着他的脸。
“嘣”的一声!郑培身上的突然拉紧,将他横吊在了空中。郑培还没有从黑蛇的恐吓中清醒,就被绳子“唰”的一下扯进了黑暗之中。郑培感觉自己被扯动的速度很快,但这种横向的拉力渐渐的消失,而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在坠落之中。他想喊,绳子头立刻塞住了他的嘴巴,在他刚刚有了要摔死的感觉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轰然摔倒了地面……
“啊!”郑培惊叫着猛然醒来,疲惫、痛苦和饥饿逐渐回到了他的身体,他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巴娘看他醒来后,就转身离开了。郑培看着巴娘的背影,好一会记忆才慢慢的复苏过来。
“我……”郑培看着胳膊皮肤下残留的黑色网路,惊恐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巴虫咬了,中了毒。”巴娘的表情依旧冰冷,她看着郑培身上黑色的网路几乎已经退散干净,略略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用你的魄力封住你的神体,但以你的修为恐怕维持不了太久。但只要你帮我恢复力量,我就可以替你彻底清除蛇毒,保住小命。否则,”巴娘略略挑了挑眉毛,“后果你自己想。”
郑培搓着额头,他的思维现在很混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巴娘的话,但目前除了帮助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就在郑培一筹莫展的时候,巴娘打了两个包袱。她按着一个包袱对郑培说道:“这些东西你要替我收好,今晚我就会用得着。另外,”巴娘很意外的嘱咐起了郑培,“巴虫的毒性不比普通的蛇毒,你有了什么反应要告诉我。”
郑培只想赶紧回去,也没仔细听,只是应了一声就再没说什么。
“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巴娘给他指了指出口,就转过身去不再说话。郑培此时也没那么多精神去问来问去,只好拎着包袱晃晃悠悠的往外走。也许是他自己过于疲惫,郑培感觉出去时的地面要比进来的时候硬了很多,几乎就是外面土石路面的感觉。但这并不重要,唯一让他感觉放松的就是走出木屋的第一口新鲜空气,小屋里的空气有点闷,而且味道也有点怪异。夜的静谧和微冷被郑培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沁入心脾。
“啪!”一根树枝被踩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