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的微笑蛊惑人心寒气四溢,看向那个我的目光诚恳不已:“我记得在你和牛头一同游荡于人世的时候,为了公平公正,牛头只负责男子的魂魄。你说是不是呢,马耳?”
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前任阎王所定下的规矩直到新阎王上任才更改,而那女子的魂魄收走的时间大概是一月以前,算起来应该是我办的事。我胆战心惊的点了点头。他又冲我迷人的微笑:“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本宫蠢笨的手下办错了事收走了你内子的魂魄,那本宫就会负起责来。你说是不是呢,马耳?”
听到这义正言辞破天荒的负责,我不由得对一贯冷漠的阎王刮目相看。我再次咽了咽口水,赔着笑小鸡啄米的点头。阎王原本笑里藏刀的目光渐渐冷下来,一脸阴晴不定的看着我:“把你的白痴的笑收起来。”
我连忙收敛了笑容。我这纯真的笑容又没碍着他事,真不知道阎王这是抽的哪阵风。那男子被阎王刚这突如其来的责任感给震住了,半响才颤着声期待万分的问道:“那,我的妻子可以活过来吗?”
什么叫天有不测风云,上位者的心意果真是不可揣测,阎王刚还和蔼可亲的语调立刻无情至极:“人死不能复生,你的妻子已经喝下孟婆汤,即使让灵婴回归本躯强行醒来,也不过是一具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罢了。”
他嘲弄的嘴角带着一丝讽刺:“再说,如今是人间六月,你的妻子埋在黄泉之地,怕是早已化为了一具森森白骨。我说的负责,不过是不计较你私自闯下地府的责任罢了。”
什么叫一毛不拔,什么叫宁死不让别人占一个铜板的便宜,这就是了。人死不能复生这道理,但凡是和冥界有丝毫瓜葛的人都应该知道。我本以为这阎王发了善心,准备为着男子重新找一个样貌品德出色的女子牵牵红线,即使不能破镜重圆,好歹也能还他一个新婚团圆。原来只不过是不计较他闯下冥界的罪责。梦魇说得对,男人真是不能有所期待的种族。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那男子汹汹燃烧的热情被浇成一片冰冷的灰烬。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看来在阎王冷冰冰的话语刺激下他已经万念俱灰。他抬起暗淡的眼睛,语气疲惫:“若是如此,既然喝下了孟婆汤,她的魂魄又为何夜夜回到我的梦中呢?我费尽力气闯下冥界,只得了这么一个结果,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吗?”
阎王看着他,冰冷的眼睛又挪到我身上,语气难得温和了一分:“那不过是因为红线上牵着的姻缘在作怪。去把他的红线解了吧。”
我遵命的走到那男子身旁,刚想动手拉住他的手,他暗淡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暗光,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右手,低声道:“让这红线留着吧。若是今生无缘再见到她,能日日夜夜梦见她,也是好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日夜入梦愿受相思之苦。阎王没再强求,凝眉似乎有所思考,抱着胳膊并没有再说什么。我唏嘘了一声,对那男子说道:“跟着我,回人间罢。”
那男子黯然的点点头,向那无尽漂浮的灯笼看了一眼,遗憾而悲哀的垂下了星眸。冥河旁不愿转世的魂魄在忘情的歌唱,日夜不息的歌声虚无缥缈。那男子倾听着那细细而缥缈的歌声,像是陷入了前尘往事的美好回忆,恍惚而温柔的说道:“在我带兵出征之前,我那夫人月娥也喜欢一个人在院子里弹着七弦琴,哼没有填词的民谣曲子。只是我每次都嫌她烦,还曾责骂她,大半夜的为何要在院子里装神弄鬼。后来,她就再也没敢在我面前碰过那张七弦琴,连同我说话时,都怯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