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邻居无论是刚从地里回来的还是从河边摸鱼回来的总会乐呵呵打声招呼。谁家杀了猪那可就热闹了,会请村里的到自家院里喝上一盅烫到温热的米酒,再来几盘爆炒猪下水猪腰子等什物,其乐融融。
岭花村不大,随着这些年来户口不断迁往城市,留下的不足五十户人家。
而林家,也就是林晓梦的家就更是清冷了。
林家本就是外来人口,二十多年前林父带着一家老小在岭花村安了家。林妈妈就因耐不住下田劳作而丢下丈夫孩子外出打工,但没过多久她就跟工头跑了。
全家的重担便落到林父身上,他一边要下田劳作,一边还要照顾幼女还有年迈的老母亲,压力可想而知。在得知自己的老婆又跟男人跑了之后没彻底击垮了这个老实人的意志。
于是,没过几年,白发人送黑发人,林奶奶擦干眼泪咬紧牙,愣是拖着病体把晓梦拉扯大。也得于村里人的多方照顾,在林奶奶死后,林晓梦才得以把高中念完。
所以,当年看到村里几个小孩儿失足落下水库时,林晓梦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拼了命也将最后一个孩子救上来。
可是……她却因此丢了性命。
此番见着她带自己的爱人回到岭花村,哪怕时间已晚村里的人还是提着手电筒踩着积雪来看吴琼。
“梦梦啊,你回来咋不吱一声,大雪天的也好让你大叔上镇里头接你去。”一位心宽体胖的大婶拍着身上的雪花热络地挤了进来。
“梅婶,都六年不见您的精神头还这么足呀,大丫和小丫都长得不认识了吧,一定比梅婶年轻时还要漂亮。”经历过太多人心的险恶,吴琼是真的喜欢这种没有算计的关心。
这话说得多让人舒心啊,梅婶一听眼角的鱼尾纹都舒展开来:“大伙儿听听呦,咱们的梦梦就是会说话。”顿了一下又道:“那两个丫头啊跟她爸去姥爷家了,这要是在家里知道你回来啊一准儿鞋都不穿就跑来。”
“梅子,可当心着点儿,小心你俩丫头太野了嫁不出去。”
善意的调侃惹得大伙儿哄笑,梅婶笑着回嘴:“你才嫁不出去,你全家都嫁不出去呢。”
吴琼也跟着笑,瞬间就消除了她离开六年的距离感。虽说这些人都是吴琼第一次见到,但在林晓梦的心中他们跟亲人也没两样。
而吴琼接手了林晓梦的人生,在做到与人关系融洽的这一块上显然完全无压力。
“哎呀,光顾着说我家那俩野丫头了。梦梦啊,大家都想知道这俊小伙是谁,不给大伙儿介绍介绍?”梅婶笑着一副心知肚明地揶揄吴琼。
吴琼一笑,把安臣大方地介绍给大家:“他叫安臣,我们已经结婚三年了,也算半个岭花村的人。主要是他身体不太好,我想让他试试咱们岭花村的疗养温泉,这不,往后还要麻烦大家了。”
吴琼这话一出,村里的人当即响应。
“梦丫头,看你这话说得,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哈。”一位黧黑的大叔慈爱地揉了揉吴琼的头。
“田大叔,您手劲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呀。”吴琼被揉得东倒西歪的。
“田叔,可住手吧你,梦梦不是你家那壮实小子,可经不起这样使力啊,哈哈……”
“说什么呢你,找打——”田大叔呵呵笑着作势要打那个年轻小伙。
看着记忆里的人依旧这般爽朗热情,吴琼更坚定了回来的信心。
一个人的温水煮青蛙没用,那就让一整个村的人一起来,她就不信煮不熟悉安臣这只洁癖狂青蛙。
“安臣,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安家了,跟大伙儿打个招呼吧。”吴琼不期待安臣能像她一样跟大家融成一片,但往后要在这里住下招呼还是要打的。
“田叔,梅婶,大家好。我是安臣,很抱歉现在才回来看望大家。一直听晓梦说起在村里的生活,她很想念大家。借此机会,作为晓梦的先生,我再次感谢大家对晓梦一直以来的照顾,谢谢大家!”
安臣微鞠躬,诚意十足。
“好——”有人带着喝彩鼓掌。
“哎,都是一家人咱就不说两家话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老林要是知道也会高兴的,梦丫头,等安顿下去就去看看你爸跟你奶奶吧……”
吴琼点头,“我们会去的,让田叔挂心了。”
“那啥……梦梦你先生叫安臣是吧,以后你们就来马叔家的药泉,想啥时候来都行,不收钱。”
“那先谢谢您了马叔。”吴琼一一回应,并不是以往的那套虚与委蛇的寒暄,是真挚的道谢。
夜已深,农村人晚上没什么消遣的娱乐项目,无非看看电视逗逗孩子就洗脚上床睡觉。
这一晚由于吴琼回来村里就跟过年似的热闹,这就是村里与城市的区别。大城市,哪怕住对面门都不知道姓甚名啥。
也是由于时间太晚,送走热情的乡亲们后吴琼还想着接点水擦洗一下床铺晚上也好睡觉,看安臣几乎都站不住脚了。一想到刚才安臣为了她做足了面子,吴琼心里一阵感激。如放往常,安臣别说帮她在外人面前说话了,多一个字都不值得浪费。
安臣,这是否又是你身体里那枚灵魂碎片作祟呢?
“梦梦啊,这么晚了你们就虽折腾了。我看安臣脸色不太好,这一路怕是也累着了吧?走,上婶家里去,给你们换新床单。”
梅婶容不得拒绝,大胖手揽着吴琼就给拉出门,还边叫唤着安臣跟上。
吴琼想着六年没住的屋子连被子都放发霉了,哪怕折腾干净了晚上也没法睡,干脆顺水推舟应了梅婶的好意。
听梅婶说这几天下雪村子里冷得厉害,村里的人自她走后又陆陆续续搬走了好几拔人,现在村子里剩下的多数是老人还有小孩儿。
夜静更深,吴琼跟在梅婶身后静静地听着,脚踩着雪嘎吱作响。举目眺望,错落林间的灯火确实比记忆中少了许多,但村里的空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