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路舲的表情终于不再冷漠甚至带了些焦躁,慕凉川心里依旧一片凄凉,几天了,如果不是这次伤口绽开了,她都不会发现他身上带着伤,然后一直到他的伤口愈合,她都不会发现?
“你……你怎么搞的?”路舲别扭地伸手去撩他的衣袖。以前,无论两个人中的谁有一点点不同,另一个人总是会第一时间察觉的,现在,不是了吗?
慕凉川摆摆手。
路舲一滞,伸出去的手倏地缩回,脸上骤然冰冷,“是大哥打的?”
“……”
“那你活该了。”
在那个晚上,因为路舲哭闹得太厉害,慕凉川很干脆地对她动了手——就是用手指戳了她的肩膀一下,然后,她就一觉睡到了他们回到香海市的家里以后。看到她昏睡过去的一霎那,路东程彻底地狂暴了,随后的半小时里,慕凉川简直是在主动挨打,直到他被打到吐血,小泉终于忍不住了,战事至此告一段落。
他的确是活该,慕凉川自己也这么觉得,所以他受点外伤内伤什么的他也就担下来了。他只是没有想到,路舲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他一直以为,两个人是可以为了维护对方牺牲原则与是非标准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路舲不耐烦地扭开头,“爸爸在哪儿?”
“在一个环境清幽、舒适宜人的地方休养啊。”慕凉川淡定地抬手抹掉胳膊上蜿蜒而下的血迹,可惜因为源头没有被堵住,红色的液体总是一遍又一遍弄脏他刚刚擦过的地方,然后他就一遍又一遍地擦,就好像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怒视一般。
路舲的确在怒瞪着他,毫无淑女的风范,但是她管不了这个!
“他是我们的爸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慕凉川这样麻木的举动让她更加烦躁,她搞不明白,明明是他做错了事,他为什么还会是这样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呢?
“好吧,我的爸爸在哪?”她这么问。
慕凉川怔了一瞬,然后淡漠地转身离开,“快回去休息吧。”
是谁的爸爸,他并没有什么所谓,反正,他已经对那种生物不抱期待很多年了。也许在某些时刻,的确对路赫有过奢望,但是,也只是某些时候而已。
“三哥,”平静闲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不带我去看爸爸的话……我就从这跳下去啦?”
慕凉川慢慢回过头,路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向下退了几层台阶,正懒散地靠在扶手边,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轻松愉悦的浅笑,就好像她正在撒娇拉他一起去郊游一样,“我知道从这里摔下去摔不死,最多就骨折吧?我更知道,你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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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国际化繁荣大都市,香海的福利机构是完善得让人没话说的,看着眼前这环境优美、舒适宜人的疗养院,路舲忍不住赞叹:“你有心了啊。”
慕凉川看她一眼,什么时候学会阴阳怪气了?“应该的。”
这可真是……路舲温和地笑笑:“你大爷。”
慕凉川真是一点都没生气,亲爹都不成亲爹了,还管大爷?现在的问题是——“你什么时候也会骂脏话了?是不是跟顾惜迟学的?”
路舲:“……”这哪跟哪啊,什么是重点他能不能搞搞清楚?
果断放弃沟通,路舲脸色阴郁地扭开头:“爸爸在哪?”
“……这边。”
两人渐渐接近一幢独立的平顶屋,瞄到房间的窗户都被厚重的帘布遮了个严实,路舲愈加心慌,“你把他怎么了?”
“我能把他怎样呢?”说到这个,慕凉川有了些怒气,她是以为路赫被关起来当做小白鼠对待了?
路舲不理他,飞快地冲向房门,刚伸出去的手却又忽地停住——
她,不敢。忽然之间,又没了见路赫爸爸的勇气了……
慕凉川倚靠在一边的石柱上,看着她的纠结。良久,他看见路舲迟疑着走过来,于是率先走到门前,“进去吧,不是一直想见他……”
“你昨晚说的……”
“……”
“是什么意思?”路舲扭着自己的手指,“你说路赫爸爸把我卖了,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