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内力远不如主子深,受不住药力,也没什么不对啊。”
水月视线落对上她的,“乐凡,你说我和林欣儿谁的内力更高一些?”
王乐凡听她突然提出林欣儿,有些明白她的意思,道:“你们两个内力差不多吧,林欣儿抗过了春药的药效,是吗?”
水月道:“我悄悄跟着去看过,因为我很想知道,一个内力和我差不多的女子服了春药后是否能抗过去。”她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看见她跑到一座破庙,药效上来时,她拿簪子不停地扎手臂和大腿,靠疼痛对抗春药。”
王乐凡见她眼里出现悲恸,安慰道:“你们中的春药不同,老夫人给你下的春药不是更歹毒么,反正最后你和主子并未发生任何事,不要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了,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不,你不明白,乐凡,我恨我自己竟然完全受到药物控制,没有一点挣扎,我无颜去面对言紫羽。”
王乐凡搂住她的削肩,道:“水月,如果总是纠结于过去,你就永远走不出这件事的阴霾,这件事你们三个都有责任,但是却都没有错,何苦老是放不下呢,事实上,只有你自己还放不下。若我跟你一样纠结于那天大师兄对我的无礼,水月,是不是我都无脸活在世上了,怎么还能跟主子成亲呢?可是我觉得我没有错啊,大不了,再回到过去的我。”
水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晌,才缓缓道:“或许师兄说得对,我所需要的只是师父的道谦。乐凡,我先回去了,我需要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王乐凡远远瞧见东方霁从大厅出来,急匆匆的身影转向后院,婚礼的事情令他忙得团团转,她不愿再打搅他,想起自己马上就要嫁人,外公下落不明,娘亲骨骸被外公移到关外,无法拜祭,不由得一阵酸楚,便想去买点香烛纸钱,就朝着关外的方向告慰一下娘亲罢。
她见人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只跟门房说了一下,便出去了。
她在街上买齐香烛纸钱,正打算回庄,忽然斜刺里窜出一人,挡在她前面,“姑娘可是王乐凡?”
男人二十余岁,中等身材,浓眉大眼,轮廓粗犷。
王乐凡上下打量着他,点头,“你是哪位?”
男人抱拳,“在下何连峰,万路通的大弟子。”
王乐凡“噢——”地一声,凝眉:“万路通?没听过。”
何连峰眉毛拢起,怒了,面红耳赤地高声道:“我师父威振关内关外,你竟然没听过?”
王乐凡展笑,拱手:“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何连峰满意点头,王乐凡翻个白眼,转身就走。
“你不能走。”何连峰大喝一声,倒把王乐凡吓了一跳。
她回头问:“怎么?”
何连峰抓抓头发,似乎很苦恼如何开口。
“没事么,那我走了。”
“不能走,你走了,你外公就死定了。”
乍闻外公消息,她浑身猛地一震,香烛纸钱散落一地,霍然回身,抓住何连峰,颤道:“我外公?他在哪里?”
何连峰被她表情吓得不轻,讷讷道:“他……被我师父抓了。”
王乐凡硬生生抓着何连峰双臂,痛得他嘴角连抽数下,“不可能,我外公剑法好得很,怎么可能被抓?一定是你们耍的阴谋。”
何连峰痛得丝丝吸气,从背上解下一个长物,剥下布套,露出一柄长剑。
王乐凡一把夺过,颤抖地双手拔出剑来,剑身刻有“残日”两字,剑中有残孔,正是外公的配剑残日剑,外公曾笑言,残日跟了他几十年,早已成了他的魂,除非是死,否则剑不离身。
“我外公……你们把他怎么样了?”长剑反转,倏地抵在何连峰喉咙,厉声问。
何连峰被她鬼魅般的身手给吓呆,半晌才道:“现在还没死,只不过受了点皮肉苦。”王乐凡大怒,手上加劲,“你们竟然折磨一位老人?”
何连峰连连续摇手,“不是折磨,是报仇。我师父与你外公有不共戴天之仇。”
“报仇?他们倒底有什么仇?”
何连峰道:“姑娘,这些事能不能路上说?若你半个月内赶不到,我师父一定会杀了你外公,那里距此地,骑马尚需二十天的路程,现在出发日夜兼程也未必能及时赶到。”
王乐凡惊出一身冷汗,持剑的手臂颓然垂下,脚底虚软,踉跄了一下。
“马我已备好,即刻起程,快马加鞭还来得及,否则……我是无所谓,反正不是我外公。”
“好,我们即刻起程。”她冲口答应,浑忘了婚礼在即,甚至未曾想到应该回别庄跟东方霁商议一下对策。
何连峰道:“马在城外,跟我来。”王乐凡大脑已完全懵了,脑里只记挂着外公安危,施展轻功跟着他飞奔出城。
“等等。”她忽地看见路边代写书信的摊子,想起一事,夺过书生的笔,疾笔写了几字,将纸折好,掏出二两银子,道:“劳烦秀才大哥,麻烦你将这信送到逍遥门烟曦别庄,不不不,还是送到济民堂,就说请水月姑娘转交东方霁。”。
何连峰忙按住她的手,警告道:“不可泄露行踪,若惹来逍遥门的人,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外公!”
王乐凡将信纸往他眼前一送,怒道:“我有泄露行踪吗?我还有一日就要成亲,新娘失踪,总得告知一声吧?”
何连峰仔细检查一遍书信,还给她,催促她快走。
王乐凡微一沉吟,再取出二两银子递给书生,虽然送个信就要付出四两银子,肉痛的要命,但形势所迫,为保证能将信送到东方霁手里,也只好舍财了
书生见送个信便赚到四两银子,心里早乐开了花,连连作揖保证,一定以最以速度送到,当下请旁边的摊主帮着顾一下摊子,一路小跑送信去了。
王乐凡这才放心出城,快马加鞭疾奔。
路上她想过,东方霁收到信必定震怒,婚礼在即,新娘不见,任谁都会发怒,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她必须先救出外公,若他不肯见谅,就此不要她了,只能说她命该孤独。
可是王乐凡没想到是,人算不如天算,书生收了四两银子,虽然尽心尽力送信,可惜她和书生都被霉运罩上了顶:
她掏钱给书生时,就是那么巧,就是那么寸,让逃出来躲藏了一天的云霄给瞧见。
云霄自知皇上不会轻易放过他,便乔装改扮,带了几名心腹,打算逃出京城,投奔铁盟。却正巧遇见同样着急出城的王乐凡,见她慎重无比地递给书生一封信,嘱咐他送到济民堂,便暗中跟上那书生,一剑了了书生性命。
从书生怀中摸出那封信打开,上书:人命关天,婚礼需延后,归来请罪,乐凡歉。
云霄冷笑一声,取出火折,将信烧了,“东方霁,你让我翻船,我便让你的婚礼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手一挥,灰烬散在地上。他这才带着心腹护卫骑马出城。
若王乐凡知道她的信不仅未送到东方霁手里,还搭上书生的性命,她该悔得跳崖撞墙了。
烟曦别庄。
东方霁不只是发怒,而且是发狂了。
当天晚上未见王乐凡回庄,便派人满城探查,除了查到她曾在街市上与人争执动手,然后两人一同出城,再未找到任何线索。
一夜未眠,他心存侥幸:王乐凡武功极高,除非楚依鹰亲自动手,否则,没几人是她的对手,但转念又想,她右肩带伤,使剑不便,万一……再念及她是与争执之人一同离开,应无性命之忧,可是他实在想不透倒底有什么紧急的事,令她不打一声招呼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