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一双似水秋剪顷刻间充满水润。
方松将她拨到一旁,小心翼翼抱起方遥晨。
王乐凡低声道:“为了大师兄,师父真是不惜一切。”看到自小受到无限宠爱的小师妹,被师父毫不留情地拨到旁边,一脸委屈,却既不敢言亦不敢怒,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方松注视她,缓缓道:“是,他的命远胜过我的。”
柳青青扑过来道:“师父,我也去,大师兄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方松看她一眼,然后望向王乐凡。
王乐凡淡淡地道:“不行,你去了只会增加我们的负累。”
柳青青怒目相视:“为什么不行?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要分开我和大师兄好趁机霸占他。”
王乐凡无语失笑,道:“随你怎么想。”转身便走。
柳青青扑床号啕大哭。
王乐凡走出房门,终于叹气,回头道:“小师妹,你要去也可以,但要保证不擅自出庄,不去招惹庄里的人,尤其是门主。”
柳青青抬起婆娑泪眼,冲口道:“我保证,我不去招惹任何人,绝不出庄,只待在大师兄身旁照顾他。”
王乐凡道:“记住你的话,惹怒了门主,就不是赶你走那么简单,只怕会搭上性命,你还会用剑吧?拿上你的剑,走吧。”
柳青青大喜过望,取丝帕胡乱擦擦泪水,取了床旁大师兄的长剑,快步跟上。
七王爷果然不死心,出了官驿不久,便被八名黑衣杀手围堵,八名杀手腰间均垂紫色锦穗,王乐凡眯眼,他们便是传说中已覆杀手楼的紫锦杀手?
早知杀手楼要金、紫、赤、青、玄五个级别的杀手,逍遥门剿灭杀手楼时,杀手楼主带着部分顶尖杀手杀出重围逃脱,后来投奔黑鹰教,如今全归七王爷所用了吗?
方松背负着方遥晨,左手箍住他的身体,右手挥剑护住他。柳青青则持剑护在方遥晨背后。
王乐凡清叱一声,冷月剑出鞘,银光闪闪,运剑如风,冷月剑顿如嗜血恶灵,倏地斩下一名黑衣人的头颅,反剑斜刺,另一名黑衣杀手右臂握着长剑离开肩膀,飞落地上。
方松与柳青青惊诧看她,这剑法,这身法……她的武功什么时候高到这种地步?
王乐凡环视四周的杀手尚余六人,若短时间内不能解决,后援赶来,大师兄凶多吉少,看一眼柳青青,见她手忙脚乱,自保尚难,哪能护住大师兄,暗叹,自己不该心软的。
撮唇长啸,两名暗卫倏地跳出。
她笑道:“麻烦两位大哥了。”
两名暗卫素衣背剑,目露精光,轻身功夫极好,甫一露面,二话不说,利落拔剑护在王乐凡身后。
六名紫锦杀手虽然吃惊,手脚却毫不迟缓,疯狂扑来。
剑光燎眼,声响刺耳,尘土飞扬。
一刻钟后,街上多了四具紫锦尸体,一名暗卫右臂受伤,不过并不严重。两名紫锦杀手趁机逃脱。
王乐凡先向两名暗卫道谢,正准备帮受伤暗卫包扎伤口时,两名暗卫仗着身法比她精妙,倏地消失。
王乐凡郁闷地提着一副干净衣襟,无奈的摸摸鼻子,用干净布条拭掉冷月剑上四名紫锦的血,还剑入鞘。
方松不可思议地看她,沉声道:“你的剑法……不是飘缈山的剑法。”
王乐凡不看他,答道:“飘缈山的剑法,我学得不全,难以自保。”
方松老脸微烧,垂目不语。
“走吧。”王乐凡只作不见,护着大师兄往别庄去。
方松将方遥晨小心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水月早已在房间等着,诊视完毕,开了方子,吩咐仆役熬药,然后又拨了两名婢女给他们使唤。
王乐凡见她脸色有些臭,陪笑道:“水月,他伤势如何?为何会一直昏迷?”
水月冷漠扫一眼床旁焦急的师徒,淡淡道:“伤势很重,触及心脏边缘,再偏分毫,必当场毕命,你将这药膏给他涂上,再喝了内服的汤药,最迟两天便可苏醒。”
王乐凡小心接过瓷瓶,便要过去换药。
“……你最好想清楚。”
王乐凡讶然抬头,问道:“什么?”
水月冷冷道:“你要亲自给他换药?”
王乐凡点头。
“那你最好想清楚后果,师兄的醋劲很大。”
王乐凡尴尬地愣住,早已按捺不住的柳青青一把夺过药膏,将她挤出床边。
水月冷漠道:“做客人的要有做客人的样子,做主人的要拿出做主人的气度,别老让人压着。”
王乐凡一怔,看看柳青青,见她面色绯红、泪花盈盈,嗔道:“水月。”
水月冷哼一声:“外敷药膏两天一换,内服汤药早晚各一次。”说完掸掸衣裙折皱离开。
“小师妹别在意,她医术高,脾气难免有些怪。”想到柳青青素来娇蛮任性的脾气,跟了大师兄只封得个侧妃之位,想也是受了不少委屈,一时心生怜悯,不禁出言安慰。
柳青青一边与方松一起给方遥晨敷药,一边恨恨地道:“若非为了大师兄,我岂会受她的窝囊气?
王乐凡笑容一窒,冷声道:“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别把牢骚发给庄里的人听。青青,庄里的人拼着性命保护大师兄,不是理所当然的,人还是学会感恩的好,师父,你多劝着点小师妹。”说完摇头出去。
一出小院,便见树下长身玉立的身影。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就那么负手而立。
王乐凡快步走到他身后,垂手而立,轻唤:“主子。”
东方霁徐徐回头,目光灼灼地打量她,半晌,道:“主子?方遥晨一来,我又成你的主子了?”手一伸攫住她皓腕,微一用力,将她扯到跟前,阴沉地道:“不要让我后悔允许方遥晨住进别庄,否则,后果一定是你不想看到的。”
王乐凡忍着腕上疼痛,主动投入他怀中,右臂环住他的窄腰,额头抵在他胸膛上。
东方霁身子微震,吸一口冷气,道:“你……”松开她左腕,双臂趁势将她紧紧扣在怀里,纵然对她有千般不放心,只要她一主动示好,他素来铁石般的心立马就会软下来。
王乐凡在他怀里发出满足的喟叹,低喃:“还生我气吗?”
东方霁狭长的凤目眯起,冷哼,他自然还在气着,她的命是他的,她竟敢为了保护那个所谓的大师兄,拿性命冒险,他不允。
可是气着又如何,方遥晨一住进来,她的大半心思必被他绊住,不安之下,所有的怨气只能先压下,既使心里再不愿方遥晨住在别庄,也只好忍下,他不能拂了她的面子,何况京城局势剑拔弩张,能保住方遥晨性命的也只有逍遥门了,若他强硬拒绝,方遥晨必死无疑,两国战事起,而她必定恨死他。
“东方霁,别气了,我以后不会那么做了。”额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东方霁再抽一口气,声音略为沙哑:“王乐凡,别乱动。”
“那你不气了,好不好?”
第一次见她这般小女人模样,竟也让他心胸愉悦,道:“好,不气了。”
王乐凡狡黠地笑笑,挣出他的怀抱。
东方霁两只大手扣住她的肩,道:“方遥晨那里,我派人护他安全,你不要过去。”
“他是我大师兄,去看看都不许吗?”
东方霁凝视她,“不是不许,是请求,你去看他,我心里极不舒服。”
王乐凡直直看进他眸里,良久道:“东方霁,我真的让你如此不放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