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皱眉:“好了,我怕了你了。”扔下纸笔,对掌柜交待几句,拉着她匆匆出去。
“水月慢点,我没得罪你吧?”
水月极其烦燥,骂了一句:“逍遥门没一个好东西。”
王乐凡一愣,轻笑道:“这可连你自己和你师父一起骂了。”
水月一窒,然后愤愤道:“师父又如何,一样的,否则生不出这些事端来!春药,我讨厌春药!”
王乐凡恍然,知她是在烦燥她与言紫羽的事,这几天,春药经常出现在她们周围啊。
“左护法找你道谦了?”
水月恼道:“不要提他。”
王乐凡笑了笑,“不提不行啊……”
“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师兄虽然冷心冷面,却是块上好的大肥肉,盯着他的人多得很。”
王乐凡笑道:“至少我们水姑娘就不稀罕这块大肥肉啊。”
“你——”
“水月,皇室谋反之事,对逍遥门来说虽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过几天要有一场恶战,你就不怕左护法分心出事吗?”
水月嫌恶地冷哼一声。
“不愧是师兄妹,拿鼻子哼人真是一个调调。”
水月瞪她一眼。
王乐凡陪笑:“好好好,我不说——不过,水月,我拿你当姐妹才劝你的,若只因为当年春药一事,该释怀了,其实言护法的反应是人之常情啊,换作我,也是那般反应的,又有几人能完全不在乎?何况与你一起关在房里的是主子,你适才不是还说他是一块上好大肥肉吗?若非主子内力浑厚、克制力极佳,你们已经发生言护法担心的事,你自己并没克制住,不是吗?那言护法当时认定你们……也没错啊,我相信言护法只是被醋缸淹了,这回他是真真切切感到自己错了,诚心诚意道谦,你还要如何?”
水月沉默,半晌道:“我只是恨他的自私,同为男子,在你被方遥晨那般对待时,师兄只求你心在人在,而他在当时情形下,只是一味误会我与师兄有了苟且之事,甚到不听我任何解释。”
王乐凡搂住她削肩,“那种情形下,生出误会是人之常情。你别钻牛角尖了,我看得出你心里还有他,不然,不会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拐弯抹角地打探他。”
水月双腮微酡,嗔怪地睥她一眼。
“水月,咱们同是女子,该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极为苛责,对男子多宽容。能得一有心人,便是最大的福泽,言护法只不过做了世上男人正常的反应而已,他并没做任何背弃你的事,你已凉了他一年多,难道真因此放弃他?到手的幸福不把握,迟了便无法挽回了。”
水月讶然看她,没想到她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她一直以为她对感情之事看得极淡的。
王乐凡淡笑:“不是所有男女都能相爱一生,但我会在相爱时握住幸福,若幸福远离,纵然心有不舍,也会放手,那时的离开未必是痛苦,是解脱。所以水月,不要在幸福就在眼前时转身离开,那样,你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幸福的滋味。”
水月樱唇数度张合,终于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容我再仔细想想。”转身,低喃:“师兄真倒霉,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子,她竟做好随时抽身的准备。”
王乐凡笑问:“你说什么?”
水月回笑:“没什么。”
王乐凡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或许东方霁真的比较倒霉吧。
两日,东方霁已经整整两日未搭理她。
而这两日里,太子云甫滔代父皇昭告天下:朝曦新平公主不日将与北玄太子和亲,两国共结姻盟。
当日,新平公主哭着来到别庄求东方霁,求他说服皇上与太子,别让她去和亲。
新平公主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而那个最该怜她的男人,正波澜不惊地品着茗茶。
王乐凡在心里翻个白眼,求他不如去求佛爷有用,新平公主和亲正是他的主意。
这两天,他虽然对她极为冷寞疏离,但她还是尽职的做一个好保镖,随侍他左右,不使性子,不赌气,多好。
可是自家主子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每每她神游发呆完回神时,就看见主子视线刚好从她身上移开。
夕阳西斜,炊烟袅袅。
太子云甫滔匆匆来到别庄,带来两个很坏的消息:一个是北玄太子重伤昏迷。第二个是小塘关传来消息,两天前,边境竟就传沸沸扬扬称,北玄太子在朝曦遇害。北玄国主震怒,原本尚在观望的北玄军突然攻击朝曦驻军。
王乐凡心惊肉跳,战事终究不可避免吗?想到大师兄竟然重伤昏迷,不禁一阵心痛,脸色黯下,看一眼东方霁,轻叹一声,想去探视,总得寻着合适机会。
正在此际,忽然下人来报,北玄忠义将军求见王乐凡。
东方霁看一眼有些怔忡的王乐凡,对太子云甫滔道:“太子稍等一下。”拉着王乐凡去往前厅。
所谓的忠义将军果然就是方松。
“师、师父?”王乐凡一眼看出仍然易容的忠义将军,“大师兄怎么样?”
方松先看一眼东方霁,然后,“扑通”朝王乐凡跪下。
王乐凡大惊,慌忙向方松跪下,“师父……”
“为师知道十几年来亏待了你,但晨儿素来待你极好……乐凡,求你帮帮他。”
自从遭师父与林欣儿联合算计险些失身,王乐凡对师父原本那点师徒情早已变成淡淡的恨意,但毕竟还存着师徒名分,被他突然一跪吓得慌了神,道:“师父有事尽管说,大师兄,他、他……”
“晨儿……他两个时辰前被刺重伤,至今昏迷。”说着竟然落下一行老泪,“驿馆现在极不安全,我怕……现在整个京城,能保住晨儿性命的地方只有这里,而且我还知道别庄有一位医术极高的女大夫,救治也方便,乐凡,为师求你……”
经方松亲口证实大师兄的伤势,王乐凡不禁心微微一疼,犹豫片刻,转向东方霁,眼里带着乞求,道:“主子?”
东方霁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他看见她眼里的挣扎和乞求,片刻,他微微叹息,点头,淡声道:“我马上派人去医馆请水月回庄,北玄太子那里,你陪忠义将军走一趟,以免转来途中再遇不测。”
王乐凡松了一口气,总算他还没有绝情到底,凝望他一会儿,暗啐,瞧瞧,故意把脸一抹,又是北玄太子,又是忠义将军的叫着,不就是让她与大师兄保持距离吗?真小心眼。
嘴里答道:“是,属下这就去。”公事公办,谁不会啊?
果见东方霁眸色一沉,美目眯起,气氛冷凝。
王乐凡削肩微缩,暗自后悔,他本来就气着,干嘛还惹他找不自在?
方松自是感激万分,老泪纵横。
两人提气疾奔,很快到了官驿。
看到平时温文尔雅的脸庞变得苍白,双眸紧闭,薄唇也失了血色,左胸重伤,那伤差点伤及心脏吧。
王乐凡只觉心一酸,男人都爱权利地位,可如今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人不正是被权利地位所累么?
柳青青伏在床边啜泣,看见王乐凡,眼里立即抹上敌意,“你来做什么?”
王乐凡温声道:“接大师兄去个安全的地方。”
柳青青霍地站起,展臂护在床前,厉叫:“我不许!”
王乐凡默然,看向方松。
方松厉声道:“青青不要胡闹!晨儿留在驿馆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