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说着,我伸过手去,轻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拒绝,还握紧了我。眼睛直视着我,一湖秋水。
出了她家的门,我来到了抚河边。已经很晚了,临州抚河的夜色也如同凤凰城的夜色一样让人迷醉。那霓虹灯闪烁,辉映着养我育我的生命之河,河风证明秋夜也寒似的,将冰冷与我紧紧相拥。此时我心里,一曲情歌却如风起般在我耳边响起,天长地久,绵绵不息。我点起一根烟,那是我出了她家门时,倍感心灵煎熬而买的。我本从来不吸烟,不仅如此,我还讨厌别人吸烟,怕那烟味。我现在陶醉般吐着烟圈,感受吸烟的好处。心里却对黄羲默说,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情感上,我不能不背叛你,原因很简单,为了俞梅花,可能,也为了我自己。
我和黄羲的婚礼,在临州最豪华的酒店如期举行。婚礼的豪华程度空前。
我本不打算搞这么大规模婚礼的,黄市长反对越甚。可黄羲不让,林晓玲也坚决不让。
黄羲说,你不要把我看成二婚,我压根就没跟陈浩洁结婚。那次结婚都是假的,你也看到了,连司仪问我愿不愿嫁给陈浩洁,说什么不管什么富贵贫贱、世事变幻永不变心,永远陪着他之类的话,我都不愿说。别人只道我是害羞,其实你也知道,我是害羞的人么,我根本就在回避这个问题。
我可不记得。我说。
你当然忘了,那次,你坐在第二排的酒桌上,在那发呆,根本没抬起头来。
你注意了我?
那当然,事实上,我一直盯着你,只是你不知道。陈浩洁知道,他一看到你就紧张,然后就注意我的眼神落处。哼,我就是要他知道,我心里有的是你宁捷,而不是他。
可是,你还是结婚了,不管如何,你这就是二婚。如果一个人结一次婚就做一次喜宴,那别人应酬得过来么!
我能结几次婚?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哪样了?
你不会是说人家小气那几个礼钱吧!
我是别人也会嚼舌头,又结什么结啊,了不起啊。
那好,我跟父亲说,所有的礼金都不收,他收的,都叫政府办去退掉。而我们的,也都全数退掉。反正这次婚礼,虽比那次盛大十倍、百倍,但不须要花他们任何一分钱。
那我们可要花很多钱的,那一流的婚宴,杭州请的司仪,这都要花钱啊。
钱是身外之物,赚钱做什么,就是为了重要的时候能利用。结婚,对于你来说不重要,对我来说,却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
我笑了。
她知道我笑什么,跺脚骂道,你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原来那是假结婚的么!
婚礼上,我一直很紧张,就如黄羲说陈浩洁也一直紧张一样。
我盯着大门的入口处,一直。
尽管俞梅花仍没出现,但是,我就是感觉她会来。
那黄母花高价从杭州请来的司仪确实有两下,把婚礼的气氛搞得很热烈。他成了幸运五十二或者星光大道的主持人似的,而我们,则成了他表演的道具。
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比翼双飞、琴瑟合鸣、爱河永浴、珠联璧合等等之类的词汇从他口里出来,就像他的吃喝拉撒。
共切蛋糕、喝交杯酒、互相献花、交换戒指、做拥抱浅吻、说爱情誓言等等形成套式的婚典节目,他在那出口幽默、嬉哈着极尽调侃本事,弄得全场的人笑声不断,连酒店的服务生都因为看热闹,忘了自己本职工作了。
黄羲一脸幸福的样子。
我因为心有旁鹫,表现得比较木,自然更成了他调侃的对象,这令我很是恼怒,只是极力忍着。
结婚典礼继续进行,我最担心的事却出现了,俞梅花不请自来,她步入了酒店大厅。
她眼睛没有看礼台上的我们,只是低着头,到处找座位。
我的同事见了她,也很吃惊,忙不迭的给她空了个位子。
她坐在椅子上,花很长时间捋着秀发,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
我立即魂不守舍。
黄羲更加主动了,而且不管司议的主持进程,主动加节目,她说,她要演唱一首《甜蜜蜜》。
全场轰然。
我却汗流满面。
她唱得很动情,我真觉得奇怪,难道这段时间她请过人专门声训?这可比她平时唱好听多了。
唱完了,司仪显出意犹未尽的样子,撕拉着嗓子要台下的人有节奏地鼓掌,并要求我也来一个,以应和新娘的“甜蜜蜜”。
我被他窘得不行,只好求救似的望着黄羲。她打圆场说,她再演唱一首《知音》,表示替夫达情的意思。
司仪意识到时间已经够长,只好显出无奈的样子答应。
就在她唱《知音》的当儿,出事了,台下我的同事惊呼,原来,俞梅花晕倒了。
和黄羲的新婚夜,我却在医院里渡过。无论谁劝,我都不理,包括我的父母、还有严厉过分的姐姐。
黄羲表现得足够的通情达理,尽管后来我知道,其实她心里早烧了一团火。
俞梅花醒来就道歉,样子一贯的痛心疾首。她说,她只是想来看看,没打算晕倒的。
我哭笑不得。
医生找到我说,她的心理不是一般的有问题,而是有很大的问题,可能,这跟她过去有关。
我自言自语道,她说过,她最怕婚礼等大场面。
那时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她的过去问个明白,解她心里之结。
关于黄羲那天到底有没有生气,意见到底有多大,很快便有了答案。
俞梅花出院了,我也回到黄羲身边。
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我答应了黄羲住在她家,尽管婚房还设在我姐姐家。为了这个,我和她争论很久,我实在不想见整天正目那凛然盯着我的,好象这样能使我改正很多毛病的黄母。
那天,我和黄羲上街闲逛。
我表现出足够的耐心,这使黄羲很满意,挽着我,幸福满满的样子。
可不幸的是,我碰到了俞梅花。
她和陈警官倚肩走着,陈警官帮她提东西,说话的样子极尽殷勤。
在礼貌地打着招呼后,我从此出问题了,用黄羲的话来说,我是心怀鬼胎心口不一心不在马!
她进了商店,我却径直往前走,直到后面黄羲腆着微隆起身孕的肚子,气喘吁吁地追过来,我才醒悟。逛得晚了,我们决定在外面吃排档,结果老板给我们一直在上菜。黄羲问老板,说怎么这么多菜?老板说,那位男士点的啊,十菜一汤。
黄羲愤怒了,把手中的竹筷狠狠往桌上一扔,生气而去。
我结完帐追她,她已上了出租。
晚上,她的言辞壮怀激烈,一副踏破贺壮山缺,一饮胡虏血的样子。
接着她声泪俱下,说,从结婚到现在,我一直在忍着你。那回新婚,算你是为了前妻的感情,我可以忍。但现在,是可忍孰不可忍,看到俞梅花和陈警官在一起,你竟会心思大乱,你太过分了!
我此时一阵恍惚,以为她成了俞梅花。
被俞梅花洗礼过,对付女人的哭来,我的坚忍好象冬日里直立挺拔的白杨,尽管,此时内疚的心折磨我的程度,比她的责斥还厉害。
她直到林晓玲敲门,责劝她要注意肚里的孩子才不做声。她很听她母亲的话,她母亲的话在她来说就是圣旨般,这一点上,她可不像一般的80后女孩。
但她一晚上都是呜咽着。反正,我进入梦乡前,她在呜咽,醒了一睁眼,她还在呜咽。真晕,比俞梅花还厉害,这是我以前打死也不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