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分。我说。
说着我拉开她家门,临出门时,我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石头来。那是她给我的,说是刻着她三生线的石头。我把它放在桌上,很郑重地说,物归原主。然后,昂昂然走出去。
还没走到楼道口,一声嘶喊从后面袭来,姓宁的,你给我回来!
我回过头去,她门口立着,满面怒容。
我心里想着,别理她,别理她,总是要理会清楚的。可心里想着是一回事,脚步却不听使唤。我转过头去,回到她屋里。
又怎么了?关上门,我故作轻松的样子问她。
这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装吧,你!
你指那石头?
我们还没离婚呢,你就把这个还我?
这跟离不离婚没关系,我是说,我没有资格保存这块石头,你应该把它交给一个更负责任的、良心更好的,感情专一的、不好色、对你一心一意的人。
你都这样,我上哪找这样的人!
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连我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刚才你骂我骂得对,这么快就能跟黄羲上床,你说我算什么好人!
你还真和她上床了?
你真的和她那个了?她的声量提高八度。
梅花,别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这,这是你能想象到的事。
怎么我就想象得到!你叫我怎么想象得到!我和你处一起这么久了,婚都结了这么久,我们可曾……
那能怪谁?我气着打断她的话说。
怪我么?
那怪我?
不要整这些没意思的话,真不要脸!
谁不要脸了?
我就说你,难不成说黄羲,人家女孩子总不会自己脱衣服!
你嘴放干净点!
心疼了?知心疼就别做那样的事啊,宁先生,我们还没离婚呢,这要放过去,你这叫什么你知道么?
管它叫什么,在你嘴里准不出什么好词。
“**”啊,知道不!要犯在过去,你们都会被关鸡笼,沉江底你知道不!俞梅花声色俱厉地说。
好,既然事情说开了,我也不掩啊藏的。我问你,我和黄羲去湖南学习考察,是不是你安排的?
我安排的,拉倒吧,这种话都说得出。
不是你安排的?
你好搞笑啊,你单位里的学习安排,我能左右!怎么了,你是说,是我安排你和黄羲好的?笑话,我再怎么神经质,也不会神经到没离婚就将老公往别的女人怀里推,然后让你落个离婚理由的口实。我成什么了,拉皮条,哼!
你……你怎么知道黄羲和我在一起的?
那得问你的新任老婆啊,她告诉我的。
你没见过我主任?
见你主任?你的领导?
是啊,我去湖南前,你见没见过他?
见过,在学校里,他接他孩子,我碰到他,说了些话。
说什么话?
他说你最近工作很受影响,没魂似的,要我们正视感情危机,正确处理这些事情。总之,就是些领导的官话套话,显示他关心职工家属着。
没提学习的事?
提了,他说他会安排一批人去湖南学习,其中有你宁捷,问我有什么意见没。我说当然没意见,还说让他散散心也好。
就这么多?
你以为有多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黄羲见我沉默了,便奇怪地问。
那梅花,我再问你,黄羲找你,那是什么时候找的你?找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我凭什么告诉你,那是我们两女人的事。
这很重要的,你非得说。我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对她说。
我偏不说。
没办法,我松下语气来,说,请告诉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这很重要!
也没什么,看你那个样。女人之间的话,你瞎打听个啥!
你的意思是不肯告诉我了?
不会,这是我和黄羲之间的事,和你无关。俞梅花说的很坚定。
我叹了口气,说,不说就不说吧,说了又能如何呢!
从俞梅花家出来,夜已漆黑。
黄羲打电话来,问我在做什么。
破一个迷局,我没好气地回答她。
怎么了,宁哥哥,生谁的气呢!她说话很温柔,但听起来总觉得有一种塑料花的味。
没生谁的气,对了,我在外面,能不能出来一下。
几点了,都快到八点半了。这么想我,干脆我搬过来算了,我们来个未婚同居。
别开玩笑了,真的,我想你了,想和你走走。
那好吧,我出来,你得到我家门口接我。
我放下电话,仔细冷静下来想想,又想出什么来似的,拨了俞梅花电话。
又怎么了?俞梅花笑着声音问。
你那天给我发的短信,“勿念我,要怜取眼前人”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那么弱智吧,这都不知什么意思?
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候,我气得连手机都摔了,你不明儿叫我和黄羲在一起!
明儿叫你和黄羲在一起,这话你都能说得出?和我在一起你又不是三天两天,我经常反着说话你不知道?
梅花啊,我和她孤男寡女的,你这样说话,你不明摆着气人么!反话?我不是天天跟你说,自己智商尽管高,但不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智商,什么时候都能分得清正反!
别跟我来劲啊,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和她上床还赖我了!我还有句难听的话没跟你说呢,孤男寡女,你当你其它同事都是木头人啊!亏你们做得出来,也不怕人笑话。和同事们在一起,也不注意影响,竟有心思做那样的事,羞不羞啊!也不想想,我们还没离婚呢!
什么!你再说一遍!
宁捷,俞梅花厉声说,我告诉你,你想离婚和她在一起,我会成全你们的。可你们也不要逼人太甚,不是为了单位分房的事,我才不想什么一个月换一年的把戏呢!好啊,你想离婚是吧,我偏不离,想离,对我好点,否则,除非你把我谋掉,我死也不签那个字。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嘟嘟的盲音,我完全惊呆了。
我把身子斜倚在一巨大建筑物的阴角里,路灯交织着昏黄的光,把我投射于最阴暗的角落。我抬眼望去,路灯周围,飞舞着精灵般的飞蛾,它们看起来更像这城市的舞者,不知疲倦,不惜生命,永不知危险永不晓悲伤。
人为什么要那么复杂呢,像飞蛾一样简单多好。我忧伤地想。
我想起我经常和她们两个人说的话:你们很盲目,知道么!其实,自己也很盲目,总是希望有一个纯净的完美世界,那是桃源般没有任何纷争,人世喧嚣的完美情爱世界。可是,哪有这种世界?醒醒吧,我们是在人世,不是处于花鸟鱼虫般自然世界中。再怎么想着那完美世界,都是不切实际地幻想而矣。
看着那城市上空那视死如归,如醉如痴的舞者精灵,我感到非常颓然、疲惫和无助。
“蛾、蛾、蛾,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我不知所云地张口念着。
当晚,我和黄羲吵了一通。
黄羲显得很诧异,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莫名其妙。她说我若不相信她,可以找主任对质。
我冷笑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主任是你家枝上藤上同一脉的人儿,他是你的表舅,这一点,在单位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表舅?那也算表舅,不知远到哪里去了。就如五百年前一家之类,这个你都信!
我不想说这个!
可我想说!黄羲脸胀红着。她激动的又问,俞梅花跟你讲了什么,她敢说她没有上单位里找主任?
算了,我不想追究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