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天总是下着小雨。
润如酥的漫街小雨,把人的心情浥得空荡荡的,一种恹恹的情绪,使终困扰了我。
不知不觉的会走到她的学校中。
要命的是,连梦都是雨光潋滟着,而且要么山色,要么水流,有时亦有桃花,如鬼魅一样的桃花纷落做了雨光的背景。
她在烟雨中飘逸着身形,所飘过的花儿草儿都支起了身姿,吐着最新最嫩的花色和绿色。
多少次,我在后面追着她。
有一次,梦里我如电影里《爱情命运号》那位刘德华演的男主角一样对他心爱的人大喊:我已经尽力了,你能不能给我机会,我想我已经尽力了……
那次,雨下得很大,但下得很空,空得我看不见雨,只听得到雨声。
我到了她的办公室,我质问她,为什么不回家,要离婚也得先回家!
她哭了,哭对她来说就象外面的雨一样,说来就来。
我哪惹你了,你就知道哭!
她哭得更厉害。
她的哭声惹来她的很多同事,那些同事便来劝我。
我晃开他们拉我的手,说,有你这样的么,我是你的丈夫,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却挨了你两刀,可那不算什么,我从来就没怪过你,可你还用那更厉害的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她仍伏在桌子上呜呜着。
我的眼也潮潮了起来,我说,你说过跟我过三生三世,可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你哭得时候长,我有何错?我有那么可恶么,我有这么可恶你还不如杀了我!
她还是呜呜着。
我被她的同事拉走时的最后一句话说,梅花,我已经尽力了,你要想想你有没有尽力,你给没给我一个幸福的机会,给没给自己一个幸福的机会!
我这些话如对雨弹琴。
我到了她住的家里,因她结婚,学校把她的单身宿舍退了。而她现在竟住进我原来住的,在红石嘴的出租屋里。
那回门是虚掩着的。
我进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屋里。
她对我进来竟然毫无察觉。
她两眼定定地凝视着刻着我三生的石头,眼里还含着泪水。
我眼一热,不觉轻手抚摸起她的秀发。
你来了,她轻声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爱我,你放不下我,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她站起来,眼里瞧着我,突然又失声痛苦起来,边拥入我的怀里。
你就知道哭,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宁捷,你离开我吧,我是个不详的女人!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
她在我肩上使劲地点着头。
傻女俚,我说,你不要这样说。
我一定得离开你!
不许你这样说,我说,从此以后,我们不分开了,我也不回我那姐姐的家,我们就在这住,好不好?
不行啊,宁捷,我们离婚吧!真的,离婚,对你好,对我也好!
绝对不行,除非你杀了我,我绝对不会跟你离婚的。
别逼我,你就是不跟我离婚,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她摇着头说。
我颓然放开她,跌坐于床上。
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她跟我离婚,却不是我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我们不够好,而可能是正因为她爱我,在乎我。
宁捷,我做你的妹妹,好么?
我抓着头发使劲摇着头。
宁捷,听我劝吧,如果今生我们还有缘,我们还会走在一起,可现在我们必须离婚!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盯着那块石头,我突然醒悟,她不就是为了那块石头么!她曾说过,那石头明刻着的,是我们一定会分开一段时间。终于找到症结了,我嚯地站起来直视着她,一手指着那桌上的石头对她说:
是不是因那块石头?
她愕然地看着我。
告诉我,是不是那块石头让你这么做?
不要说了,宁捷,你冲我吼什么!
你怎么这么傻啊梅花,就那么一块石头能说明什么,就给了你一生,也给了我一生?你醒醒吧!你信不信我也可以跟你,跟我自己找一块二块几十块石头来,那些石头我都可以附会出种种三生三世,那信不信!你算也是本科生了,怎么书都读哪去了!
我说着冲到桌子上准备拿那石头,我想立刻把它扔到抚河里去。可她的动作比我还快,灵猫一样抢在我的前头拿住三生石,边喊,你不要拿我的东西!
那是我的三生石,你说过的!我有权力处置它!
不,它是我的,就是刻着你的三生也是我的,连你也是我的!
我是你的,笑话,我还不知道我是哪出来的。说着,我去抢她手上的石头,她却两手死死攥紧,抿着嘴,发出令人害怕的闷吼声。
血从她的洁净光滑的手指上流了出来。
我指甲较长,很久没剪了。
终于放了她的手,我异常吃惊的神色瞧着她。
别拿走它,再拿走它,我怎么活啊!她哽咽着说。
梅花,你……
你以为我不想你么,我每日每夜地想你,想你我就看这块石头,亲着它,泪洗着它,你拿走它,摔掉它,你会要我的命的知不知道!
梅花,你真病得不轻!
不要说我病,不要笑我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到这个世界上来就是一个梦,为了一个石头的梦。你知道么,这块石头,它会自己走着三生线,你看。说着,梅花远远地指着那第三根天然纹络下面的一根线。
那是你自己刻的啊,我看到过你刻,你在梦中!
梦中,不,我不相信,就是如你说在梦中,那我为什么不在桌上?不在墙上?偏偏在石头上!
你醒一醒好么,那是因为你怎天都在想着那块石头,想着我会和你分开!
你说什么都没用的,宁捷,我也曾也疑惑过,可结果是你三番两次地差点死在我手里。我相信了,我不能太自私,我要离开你。
你离开我,我又能好好地活下去么,我就会一生幸福?你醒醒好不好,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不,我没病,我好着呢!我知道自己是谁,俞-梅-花,那便是我了,没有谁比我还了解俞梅花,知道俞梅花,包括你!你走吧,真的走吧,我已经死了心了,你就当我已经是三千青丝已落尽的槛外人,你不要打搅我了,就让你埋在我的心里面吧,只留下这块石头,我有个念想就够了。
你整天看着这块石头,白天看着它,晚上就刻着它,你这样尘缘能了?这样你能安心做个槛外人?
她默默不语。
从她的房子里出来,我全身如灌了铅一样。
嘴都说得合不拢来,也没能劝服她。
她执拗得就象那块石头。
房东在楼下瞧着我,直摇头,后来实在忍不住,追上我,问,吵架了?
我无力地摇摇头。
房东又说:我说,你可要耐心点,这女孩子,喜欢你都很明白的。她那时找到我,就要租这间房,我说它已经租给别人了,她便提出加钱让那家搬走,我实在于心不忍,她幸亏那家也是我相熟的,在我劝说之下空出房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