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才安静下来。但嘴里还是喃喃地念着:
宁捷,我不怕孤独,但我害怕被你冷落。不要不理我,宁捷,不要不理我……
宁捷,你要疼我,要爱我,不要离开我;我也会尽力爱你,喜欢你,永远不离开你……
宁捷,我不喜欢你不说话,你要对我说话,每天说好多好多的话;你要笑,我也会笑,你要快乐,我也会快乐……
宁捷,我害怕,害怕周围的冰冷,像铁一样。我要你给我温暖,不要离开我。我要你给我温暖,给我爱的温度,我不能像来不及冬眠的蛇一样,让农夫来可怜……
她终于在我怀里睡着,脸还是苍白着,手和脸都留有她自己抓的道道血痕。我心疼不已,直骂自己王八蛋。
第二天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她的脸凑在我的脑前,将我吓一跳。她的手里拿着棉签,满脸都是调皮的笑意,显然,我是被她用棉签弄醒的。
让我再睡睡,我翻个身嘴里嘟嚷着说。
起来呀,我可告诉你,我跟你很多同事都打了电话,到时,他们都来了,看你怎么招呼人家。
我突然想起昨天黄羲接到的电话,如触电似的弹坐起来,问,几点了?
八点半了,老公。
我瞪着她,说,谁叫你请客的,请也要到店里去啊,现在谁还在家里请客?
本姑娘就要在家请,谁叫你不理人家!
不理你你还请客,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什么,就想啊,看你求不求我。
我求你?
好啊,不求是吧,那本姑娘要逛街去了。
别,人都被你请着了,你还走!
本姑娘什么也没听见,耳朵不行,没办法。
求你了,行么?
再说一遍,还不是很清楚。
求你了,行不?我提高声量说。
求谁呀,没名字没称呼的。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啊,老婆!
谁说的,佛主啊、真主和圣母玛丽亚都都可能在我们身边,我看你也是两个人附合体,一位是冷血的宁捷,一位是还算温柔的宁捷。
你还七仙女下凡呢!我笑着说。
不行啊,本姑娘就是七仙女下凡,就是没长眼睛,下嫁你这个没良心的,连放牛娃都不如。快,说你求我,要不,我真走了。
我求你了,小仙女!
不要你喊小仙女,虚情假意地,谁知道你喊哪个相好,你就喊俞梅花吧!
求你了,俞梅花,你帮我弄一桌菜吧!我扯起喉咙喊。
这还差不多。俞梅花满面桃花灿烂的样子说。
门铃响了,我和俞梅花愣愣地对视了一下。就来了,俞梅花惊呼。我也连忙穿起衣服,怕来不及,把沙发上连被子和衣服一起摞成一团,狼狈地逃向卧室。我可不想让同事看到,结婚没几天就被老婆打发睡沙发了。
进来的是黄羲。
在和俞梅花寒喧了几句,黄羲手里抱着特大的绒娃娃,脸遮在后面,径直走进卧室里来。我这时刚紧好衣裤,还来不及叠被子。俞梅花寒着脸跟在黄羲后头,看了一下我,脸上露出嘲弄似的笑容。
当当当当,祝你们早生贵子!黄羲说。
我讪笑着感谢她。
我想你们肯定第一次请客,必会手忙脚乱的,所以大早就来帮忙来了。
我再次表达谢意。
还没买菜呢,看他懒得。俞梅花冷着脸说。
我这就去,还早!我说。
我和宁哥哥去,我替他提篮子。黄羲说。
俞梅花看了我一眼说,那就有劳你了,省得我下去。
也不需要提篮子,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我说。
反正我也没事啊。黄羲迷惑着眼神看着我说。
我暗暗叫苦。
你就让她跟你去吧,宁捷。俞梅花已走到厨房里,把脸盆什么的弄得山响。快去快回,她又补上一句说。
俞梅花的厨艺确实不怎么样,不一会儿,厨房的主角便变成了黄羲。拣、洗、切、炒等等弄菜的活儿样样做得又麻利又好,不一会儿,厨房里已满是香味。俞梅花到后来,几乎是拢着手不做事了,至多陪着黄羲说说话,做点简单的下手。我提醒俞梅花,把围裙给黄羲,黄羲说,不用,我干活不会弄到一丁油渍的。我和俞梅花仔细看,果不其然。于是,我啧啧赞叹,俞梅花则抿起嘴唇,我连忙停下赞叹,走到客厅里和同事们闹在一起。
中午酒桌上,大家都赞着黄羲,说以后谁娶到她,那一辈子要享福了。厨房里便传出黄羲的嗔骂声,我一辈子也不嫁,看谁能享得到福。
俞梅花因为没事干,也被大家劝上桌子。她一声不响地坐在我身边,人家敬她她便喝,不敬她她也不拿眼睛瞧大家,眼里只盯着桌上的菜,像是那菜与她有仇似的。
尽管知她有点酒量,但是大家都不敢逗她,只是专门来对付我,不一会儿,我已经两杯白酒下了肚。
等到黄羲上来,为了表示谢意,我先站起来要敬黄羲酒。结果俞梅花这时却抢先说,你喝多了,我来敬黄羲。
黄羲连连说不用,可说着说着,眼睛睁得老大,脸上满是吃惊的样子。原来,俞梅花正倒着满杯白酒,看架势又要和黄羲对干了。
我小声对俞梅花说,不用这样喝吧。可说话的当儿,俞梅花已经仰脖子喝干。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个俞梅花,难道又要像上次似的?
黄羲面露难色。
俞梅花说,你是贵客,随意些,不见得像我一样喝那么多,我这是感谢你才喝这么多的。
我舒了口气,也说,是啊黄羲,你随便喝点。
黄羲却在我的劝阻声中倒满了杯子,分几下但还是艰难地坚持把杯中酒干完。
真好啊,俞梅花说,多好的女俚,忙了一整天,喝酒也不含糊,今天好象黄羲是女主人似的,我都要退位了……俞梅花说,说话的语气严肃而又认真。我想把她的话顺成玩笑,却实在找不到切入点。只好用其它的话题把她的话岔开,同事也附和着跟我,一通忧国忧民天南地北地乱侃着。
俞梅花不再作声,但脸上明显地写着她在生闷气。我也尽力忍住不生气,想,什么人啊这是!
热闹的午宴过后,大家显得兴致很高,立马在客厅里摆起两个战场,一边砌长城,一边玩升级。黄羲是来的唯一的女性,尽管争着要玩,还先占了桌子,可还是被人皮着脸轰下。
你们这些兔崽子,一点也不怜惜人家的劳动,白弄给你们吃了,我骂他们道。
小徐说,怜香惜玉啊,可当心着点,嫂子在呢。
黄羲嗔骂着打小徐。
我扫了一眼俞梅花,她脸毫无表情,眼只盯着临时搬到客厅来的电视看。
阿姨!
我寻着声音向门口望去,原来是对门家的小孩,唤作琪琪的,我也不知道她具体叫什么名字。她扶着门框边上,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们。
阿姨!她再喊。
俞梅花看来对她出现很高兴,马上站起来到门口,用经过处理的儿童易接受的语气对她说,是琪琪啊,好乖哦,进来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