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4号下午,安宁区市粮食局某家属楼。我们的面前是位98岁的耄耋老人,他身体瘦弱,步履迟缓,仿佛百年的战火硝烟将他推向了生命的末端。面对这样一位年近百岁的历史老人,我不知道该怎样展开话题。看上去,他的一只眼睛有明显的残疾,那是残酷的战争留下的伤痕。他的面孔上最突出的是几根长寿眉。老人见了我们显得非常高兴,举着手里的茶盅,让老伴给他倒酒。70多岁的老伴顺从地给他斟了个满杯,是温热的黄酒。他立即喝了一口,笑了,笑得那么纯真。我们聊起了岁数,聊起了红军,老人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回忆。
老红军戴忠元说:
我叫戴忠元,今年98岁了,虚岁100了。我的老家在江西吉水县汀冈村。江西是革命老区,革命势力在我们的家乡发展很快,许多年轻力壮的人都参加了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我和村子里的三个弟兄也一起加入了红军,红军队伍迅速壮大。可是,在长征途中,我那三个同村的战友,有两个先后牺牲了,他们一个姓胡,一个姓施。还有一个残废了,失去了腿,眼睛也瞎了。
1932年在井冈山,我们见过毛主席。毛主席带领我们打天下,早先在离井冈山200多公里的地方跟敌人干,胜利了。后来,王明的错误路线给红军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红军被迫长征。我们跟着毛主席打贵州,曾经在一个叫桐林的地方和国民党军阀王家烈打了一场恶仗。敌人的火力点,封锁了我们准备进攻的道路。我那时是炮兵,我们的炮连有四门大炮,但是只有3发炮弹,还是从敌人手里缴获的。王震和关向应是我们的指挥首长,王震亲自指挥炮击。他命令:“中央苏区的老战士,向敌人开炮!”我们的大炮响了,敌人那边的大炮哑了。我们冲破了敌人的封锁线,部队顺利前进,我们又打了一个大胜仗。部队乘胜开到黄平,首长给我连升三级,任命我为炮兵连长,还奖励了我一匹马。这个待遇是很高的。
长征是艰苦的,长征中的战斗是非常惨烈的。我亲眼看着一个个战友在长征中倒下。他们有的倒在了敌人的枪炮下,有的倒在了雪山草地的长途跋涉艰难困苦的环境中。那时,我们吃草根、树皮和野菜,缺少盐巴,部队统一配给的盐巴数量很少。很多死去的战友,舍不得在野菜里放盐巴,总想省着后面吃,结果没有扛下来,倒下去就没有再醒过来。我能够活下来,走出长征路,大概就是因为我在煮野菜的时候,每次都会放一点儿盐巴,坚持一天算一天,没想那么多,没想那么远。
我们炮兵作战,一般来说都是远距离的。但有时候,也要和敌人拼刺刀。记得抗日战争中,我们在山西临县和日本鬼子遭遇,狠狠地打了一仗。敌人来势凶猛,疯狂地冲进我们的阵地,后来炮弹打完了,我们就和敌人拼刺刀。有几个鬼子一下子冲上来,围住了我们,朝我刺来。我机灵地闪身躲过,急忙举起枪托,朝一个恶狠狠向我猛刺过来的鬼子砸去,敌人倒在了地上,我迅速地倒过枪来,用刺刀刺死了他。接着,又迎战另一个逼近我的鬼子,当时我不知道那里来得那么大力气,一下子就把刺刀捅进了敌人的肚子,然后猛刺猛挑,鬼子死了,他的肠肠肚肚淌了一地。第三个鬼子见状,连忙扔下刺刀,跪在地上举手投降。这是我所经历的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次战斗。之后,我参加百团大战,又和鬼子拼了一次刺刀。这一次,敌人刺伤了我的一只睾丸,幸而没死。后来,在一次炮战中,我的眼睛也被弹片和硝烟灼伤。从那以后,视力就受到一些影响。去年,政府请一位美国专家给我的眼睛做了手术,现在一只眼睛视力挺好。
一路上,我们打的仗很多,一生中,我所参加的战斗已经难以数清。我们打白匪,打鬼子,打汪精卫的顽固军,还打过反动派的“神兵”。为了祖国和人民,无数战友光荣牺牲,每当想起他们,我的心里就十分难过。
新中国成立后,党培养我进学校学习,当干部,我做过专员,管过粮食。我的第一位妻子也是名红军战士,可惜在长征途中的战斗中牺牲了,没有留下子女。后来,我收养了两个孤儿,和这两个男孩相依为命。组织上很关心我的生活,后来特意为我找了个老伴。老伴比我小18岁,人非常好。我们生有一子一女,现在都已经长大成材,为人民服务,并且有了自己的后代。
我这个人,跟着毛主席、共产党革命了一辈子,没什么本事。能够活到现在,比起那些牺牲了的战友,真是万幸又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