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几天云中城总是大雪纷飞乌云密布的,除夕夜辅国公府又发了大火,这几日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好不容易今天大年初四,日丽风和,阳光明媚。带着春意的阳光打在来往拜年的行人身上,都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此刻的辅国公府,因了走水的缘故,到处是断壁残垣,砖瓦石砾,一时半会儿也修葺不好,实在是不适宜居住。故而辅国公府举家迁移,大年初一就搬到了江南的明王府。
这却苦了一众小厮婢子们,历代国公爷都住在江北的辅国公府,那夜火势虽猖狂,但辅国公府的东西向来是顶好的,并没有什么损坏,这么短的日子要把这些个贵重东西搬到明王府可并不容易。再者,明王府自明王夫妇故去之后,再也没住过人,府中也只是寥寥几个下人打理,这次迁居,奴仆们个个是忙得团团转。
明王府不比辅国公府的庄严肃穆,当年秋恒受封为王,明王府也是新建的,至今也不过数十年,一草一木皆是明王妃亲自督促打理,故而相比于辅国公府,更显得柔和清丽。
明王府里最特别的是东边角,与别的院落都不同,进那园子要经过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小道的尽头远远地便能到“萃园”二字,虽只有两字,但时而笔走龙蛇,铁划如银钩,时而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变幻多端。都说字如其人,但这写字之人是何性格却叫人有些捉摸不透。
这园子里有些萧然寂静,连一个小厮侍女都没有,走进却又闻到淡淡的药香味,只是这药香却不似常年泡在中药罐子里头的那股臭味,不仅不刺鼻,反而有种沁人心脾的花草香。
园子的主人着实品位不俗,虽有白玉铺地,玉石为栏,却又未曾用金银珠宝,器物古玩堆砌,自成一派文人骚客的雅士之风。
白玉兰树下,一男子,不,或许还是少年吧,手持一卷书,披着一件藏青狐大麾坐在石椅之上。寒风扫过白玉兰树,花瓣纷纷扬扬地洒下,飘在空中,落在地上,停在那少年的肩头。那少年恍若未觉,仍是手持那卷书,丝毫未动,静静地坐在那,仿佛天地只剩他一人。
“事情如何了?”清冷孤傲,还带着些冷漠的声音幽幽地传出,这才叫人看见他面前还站了一个人。
“情况并不太好,丁瑄的事尚有对策,只是姚如宇和陈海……还倒有些难办。”男子一袭蓝袍,生得倒是面若冠玉,只是左脸带了一个银质的面具,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慕容昊算盘打得精细,可我又怎会让他如愿?”秋璟如今呆在明王府是哪也不愿去,只希望能时时刻刻陪在大长公主慕容珊身边,“姚如宇那边不用我们吩咐,至于陈海…哼”
“试问一个弑父杀兄的人的供词能有几份可信?”
蓝锦蓦地抬头,怔了怔,后又垂下头,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匆匆地出了萃园。
……
大理寺中一片熙熙攘攘地吵闹声,陈海到底是没能撞上去,这里这么多位沙场老将,要是让陈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死了,以后还怎样带兵打仗,树立威信,莫不是笑话?
“放肆,这里是公堂,不是你撒泼的地方!”外面的民众许是听见什么动响,渐渐地骚动不安起来,里面又是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头接耳。大理寺卿章涵看着上头那位的脸色越来越差,又不敢拿亲王权臣们开刀,只好冲着陈海怒吼。
“皇上明鉴,青天大老爷明鉴,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唯恐……只得一死啊。”不得不说陈海的口才那是可以去当讼师了,声泪俱下,动情动色,谁人不信。
之前还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现在这话变得真是快,倒叫人以为他说了这话会被人灭口,活不长了。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原户部侍郎丁瑄受辅国公秋茂指使,恣意买通原江陵巡抚姚如宇,借调用款项之名,暗中采购粮食送与南蛮,证据确凿,不容抵赖,辅国公你还不快快招来?”
辅国公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下来,跪在地上,“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还请陛下明鉴。自秋氏先祖救始帝一命起,秋氏门人对陛下,对南朝江山是忠心耿耿,莫敢不从,又怎会有不臣之心。愿皇上明鉴,还老臣一个清白!”
辅国公不愧是为官多年的老油条,这话说得是恩威并施。始帝是南朝的开国皇帝,当年征战沙场时有幸得秋氏先祖相救,自此秋氏被奉为上座。秋茂提起这事似是在敲打慕容昊的脑袋,意在别忘了当日的恩情,后又以秋氏门人效忠多年为由,倒是把众人虎得一愣一愣的。
慕容昊暗自腹诽,这个老东西,大火没将你烧死,朕今个送你下地狱,“先祖救始帝一命,相当于是救下整个慕容氏。秋氏门人数百年来奔走相告,为南朝立下汗马功劳,有目共睹,朕铭记于心。只是,老国公,如今证据确凿,你如何抵赖,真是让朕失望透顶啊!”
不避让反倒承认,慕容昊的帝王之道真真是无人能及了,一副痛心疾首,虽被背叛仍然心怀慈善的模样蒙蔽了多少人的眼睛。
“皇上,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国公虽战功赫赫,但不可姑息,若不重罚,怎能服众?”说话的这人是左相卢显容,皇帝的大舅哥,皇贵妃的兄长。温和有礼,真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
南朝如今的两位丞相倒真是奇了怪了,个个深居简出的,除了上朝是什么也不理会,也没有以往的明争暗斗,倒是让让众人吃了一惊。左相卢显容坐在公堂上这般久,竟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不过,若真是没两手,又怎能青云直上左相之位?
慕容昊沉吟半晌,摇摇头,痛定思痛,狠下决心,大手一挥。李福全会意,噎着嗓子便要宣旨,却听见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