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尧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秦揽月的语气比方才楚尧歌的眼神还嫌弃几分,楚尧玦不由失笑,“古来长亭送别皆是如此,揽月又何必笑我这儿女情?”
秦揽月不语,抬目远望,浓春里清风拂过面颊直达胸臆,远处春草凄凄,一片青碧蔓延直至天尽头,云深处。
她忽然想起一句诗来: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归不归?
她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她最终还是心口不一。
此一别水阔山长,各向远方,此一去经年久别,何日再能共剪烛西窗。
“你说的对!”秦揽月改了口,“你这一回去,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相见了……”
“相见……”楚尧玦摸着下巴,“总会有时!”
他的语气甚是笃定,秦揽月不禁怀疑的看了他两眼,忍不住道:“那估计是很多年后了吧?”
“也许……”楚尧玦语气有些缥缈,像山涧里飘荡的雾气,“行了,送千里也终有一别,就此别过吧!”
秦揽月点点头,“我再也没什么好说的,保重!”
她上前抱了一下楚尧歌,楚尧歌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松开,在她耳边道:“保重鸽子,叫你鸽子,你却不能只是飞十丈就止的鸽子,你是翱翔天际的鹰,你有资格飞的更远,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放屁,重点是你自己说什么做什么!”
楚尧玦沉默的点点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到唇边也只是化作一句,“揽月也保重!”
她声音一如初见般,沉沉幽凉,不似少女音色,倒似月色如水里兵戈相击,带出一片连绵,也悠长的光影。
秦揽月回头,对着楚尧玦道:“你也一样,保重!”
楚尧玦挑眉,“怎么,不打算对我有什么特殊待遇?”
“啊?”
秦揽月尚未来得及反应,楚尧玦已经上前将她揽在怀里,将她抱起来,双脚离地,让她和自己在一样的高度上。
“月儿。”
“你这称呼忒肉麻。”秦揽月板着脸道。
“我愿你叫我阿尧。”
秦揽月:“……”
“乖,叫一声!”
“……阿尧,保重!”
楚尧玦倏地笑起来,眉目间承载了四月桃夭芳菲,春光破云,那双琉璃眼眸里也仿佛开了氲开了红尘之墨,清晰的描绘出秦揽月鲜妍如画的面容。
他将秦揽月搂的更紧了些,头埋在她肩上,瓮声瓮气道:“保重,揽月!”
……
楚氏兄妹的背影消失在瀛都城外行人寥寥的官道上,秦揽月转身上了马车也往回走。
这一片已经是瀛都城郊,再往前走甚至看的见与丰州的界碑。
春光正好,平芜尽处是春山,绿水逶迤,芳草凝碧,隐隐笙歌处处相随,却不知歌的是这大好春光,还是春光之外?
这一年春意深深之时她于故国都城之外送走的挚友,未曾想过再相见之时,真的已是多年之后。
那些年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淡了颜色。
后来再归故国,却已是风吞残云,携来的不是那些年一别故人时的绵绵情意,而是一场翻天覆地,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