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伊听出她语气里的轻松愉悦,却半饷没有接话。
“娘,今年雪下得这么早,来年肯定是个丰年呐!”她看着地上变换的影子,道:“明年我就十二岁是不是?也不知道过完年我能不能长高点……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一定要吃很多饺子!往年都没有人和我一起……”
她布谷鸟似的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秦明伊却也一直沉默着,她以为是她娘累了,于是便起身,“娘我先回屋了,你快睡吧……对了,我还没有说完,等我长大些了,我可以陪着娘去一趟大越,娘你说好不好?”
秦明伊依旧没有回声,只是屋子里似乎谁的喘息声重了些,闷得像黄昏落不下来的雨。
“娘?”秦揽月又叫了一声。
“好!”秦明伊终于答应道,声音比先前更喑哑虚弱。
秦揽月又说了一声“早点休息”,便起身出了主屋,走到门口忽然听见里屋“哐啷”一声重响,似乎是谁不小心碰倒了什么家具,她也没有在意,径自回东厢去了。
风疾雪欲骤,中庭折竹之声夹杂着烈风悲泣,声声入耳,声声沉凉。
凉薄雪光映上轩窗,窥见窗里那女子伏在鼓凳旁的地上无声泣涕,泪沾满襟,而房梁上一方幽幽白绫飘荡而下,落在她清削单薄的肩上,仿佛青磷火间鬼衣一袭,说尽尘世何凄凄,不若化作,白骨去。
……
秦揽月回了东厢房,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窗户紧闭着,隔了一窗的风雪声在外边。她进了堂屋,发现浅苏躺在短榻上蜷成一团睡着了,似乎是觉得冷,她的眉头皱的很紧。秦揽月悄悄的从柜子里抽了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进里屋时模糊的想,浅苏睡觉一向浅的很,怎么自己这一番动作她竟然没有醒……
里屋没有生火盆,有些瘆骨的冷,她伸出手呵了口气,白雾氤氲的散在了空中,“零下了……”她呢喃道。
她小心的拆下手臂上的白布,刚把手伸进水盆里准备洗,却有人在外边“邦邦”的扣窗户。
她抬眼,窗扉上映着一条修长的黑影,她开窗,一只骨节有力的手伸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和一卷白布。
“你进来吧,我有事问你!”她说着径自走到窗边坐下,弋铮一束流光般从窗外飘了进来。
秦揽月看着他施展决定轻功,心里有些羡慕,暗想着不然下次让楚尧玦也教教自己?
“伤怎么样?”弋铮走过来问。
秦揽月接过她手里的药瓶,“没事,就是皮肉伤。”她说着擦干手上的水渍,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伤口。
三寸许长,翻起的皮肉泛着脂肪特有的白色,边缘已经结了血痂,却依旧有些许鲜血徐徐的渗出来。
弋铮看着她面无表情打开药瓶将浅褐色的药粉洒在上面,手法娴熟的拆开白布包扎,整个过程眨眼之间便已经完成。
眼中带了些深思的色彩,弋铮依旧静静的看着她,“你不是有话要问我?”
“嗯。”秦揽月点了下头,“你是惊羽卫——你不用否认——我看的出来,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会脱离秦家,留在我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