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铮静默着,半饷不回答她。
她也静静的坐着,等着他开口。
过了好一阵子,弋铮依旧没有说话,却忽然伸手拉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巾。秦揽月看见他的正脸,轮廓很深,眉目疏朗清濯,带着他惯有的冷漠淡薄,倒是一副好相貌。
只是秦揽月一偏头,却不由的吃了一惊——他耳后靠近脖子的位置,一条狰狞丑陋的疤痕蜈蚣般蜿蜒着,一直顺着脖颈爬入衣领。
秦揽月盯着那红黑色凸起的长长伤疤看了很久,终于道:“你竟然还活着…真乃神人也……”
弋铮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秦揽月一愣,她知道多少?她知道的不少……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忽然觉得烦躁,当年的事,都是当年的事,明明都已经葬在岁月尘埃里了,为什么还要再掘出来?
那些消匿了多年的人或事,每从时间巨网里抽丝剥茧一次,就有人要承受巨大的悲哀与痛楚,真是何必?
“我不想知道了,该说的时候……我娘说自己说的!”她道。
弋铮点点头,“你这样想也是好的,毕竟陈年旧事……况且有些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还是让你娘来告诉你好些。”
“你也不清楚……”她嘟囔了一句,弋铮不清楚倒是没什么,可是几月前在乌鸦山她第一次问起此事时,她娘这个当事人竟然也是这样的说法,看来当年那件事,比她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了……
“不过有些事还是要告诉你。”弋铮没有在意她的嘟囔,“我确实曾经是惊羽卫,不过也只是曾经,我是护送你娘,也就是当时的秦家大小姐出嫁来的大燕,后来遇到那件事……就再也没有回过大越,后来你娘入侯府,成德侯武将出身,我不可能长时间隐藏在这里,于是便去柳家做了暗卫,跟随晋安翁主,得以长时间留在侯府。”
“这样……”秦揽月点头,刚想问一句他是什么时候去的柳萏秾身边,只是“柳萏秾”这三个字一闪出意识,她便觉得电光火石瞬息之间,自己脑海中那些破碎的杂乱的画面都仿佛被一根线串了起来,有什么在拼接,有什么在爆炸,有什么……将她的意识扯离了时间和空间,留下介于身体被火药碾碎和脑颅撞上坚硬棱角留下的钝痛,刺骨冷意爬上四肢五骸。
她慢慢拳手,最终又放开,她听见自己声音比窗外的风雪还要寒凉的问,“九月的侯府游园会上,是你封了羽宁萱的穴道,救了她?”
弋铮没想到她竟然反应这么快,遂点头道:“是。”
“也是你在我到关押浅苏的柴房之前解决掉了那些个看守的家丁?”
弋铮皱了皱眉,觉得她声音里的戾气似乎重了些,但还是答:“是。”
“哦……”秦揽月慢吞吞的应了一声,牙缝里咝咝的冒出些寒气,“那,也是你对我娘承诺在她去灵虚寺后会照顾留在侯府的我,也是你,在我娘回来之前给我灌了失忆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