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30日 星期二
今天的纽约,蓝天白云。
上午十点半,我到了美国东西方研究所,研究所办公区的墙上挂着的一幅隶书字:“学贯东西”。我正在端详这幅字,副所长方大为出来了。
方大为是很中国的名字,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地道的洋人。一米八的个子,很魁梧,四十多岁,和颜善目。这个洋人一张嘴,却是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他得意地告诉我,这是当年他的中文老师起的名字,取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意思。这个名字虽然大众,但是他查过,重名率不高,大多数的Dawei都是大伟或者大卫,很少有大为。
话语里透着自信。
他特别说起了是如何开始学习中文的。1984年,他还在上高中,父母带他到东亚玩,到了日本、韩国、中国等地方,他一下子迷上了中国。他说,尽管中国那时候还很穷,穿衣服大都是黑灰蓝绿的颜色,大街上如潮流涌动的都是自行车,但是他鬼使神差,下决心要学中文,要到中国来。
他真的如愿以偿了,也“学贯东西”了。
方大为两次到驻华使馆工作,在文化处和政治处都工作过,甚至在北青报开过一个专栏,在中国出过两本还挺畅销的书。
我调侃他:你学中文花的钱现在都成本收回了吧?他笑了,说,可以这样说吧!
其实,何止是成本收回,简直大赚。
当今的世界,中美两国的关系是最重要的两个大国关系,有多少人在关注,而方大为作为副所长的东西方研究所,是美国研究中国的最重要智库之一,在纽约、华盛顿、布鲁塞尔、莫斯科都有分支机构。就在五月份,这个研究所的董事会要在北京召开,全世界各地的董事有四十几位,都是事业有成的的人士,包括中国的前驻美大使周文重。
方大为很得意,说每年都回到中国很多次,外交部、中联部、军方和一些知名大学都和他们有合作和联系。
我打击了他一下。我说,前几天,美国一所大学的两个学院院长到北京,问我,对美国有什么担忧,我说,担忧美国学者也得了“中国病”,就是眼睛盯着上面,只和政府官员或体制内学者接触,不接触中国的底层社会,也不接触民间的学者。
我说,美国有旋转门制度,民间和官方没有一道鸿沟,今天的民间智库,也许就是明天的政府智囊,所以,民间和官方的差异性不大,而中国的民间和官方是有一道不可逾越的沟的,所以,差异性很大,不做全面接触,就了解不到全面情况。
方大为一直在认真地听,并且表示非常赞同。他说,下周就要到北京,我们一定再好好谈,到杉园去。说着,就把时间初步定下来。
和方大为先生真的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我想,像我这样一个民间人士,能够和美国的各界,特别是智库的成员多交流,本身就是中美之间互相了解的一个环节,如果中美之间这样的交流越来越多,互信就会越来越多,这是符合两国利益的,不管是政府还是人民。
东西方研究所在纽约繁华地带的一座高楼的20层,从窗口望出去,大多数的楼房都矮了一截,而这些楼房可以说是千姿百态,新旧不一。纽约的街心花园很多,树木也是千姿百态,各不相同。也许,这就是代表了美国的包容的文化?
方大为对我提到昨天我拜访过的黎安友先生,他说:我反对过黎教授的观点,但是,他还邀请我在他的杂志上发表文章,我很佩服他。
这几句话,足以使很多人汗颜。
中午,美国著名智库布鲁金斯的研究员李成请我在一个中餐馆吃饭。李成是老朋友了,十几天前,他还在我北京的家里吃饭,那么快就在万里之外的纽约相见,分外亲热。
这家中餐馆名气很大,叫“山王”,我看到,朱镕基、海部俊树等大人物都在这里吃过饭,因为他们都笑容可掬地在墙上挂着,哦,是照片。
上海菜,很地道,但是,看着很简陋,在北京,要是评级的话,三星级也还要走后门才行。不过,纽约的饭店,大都是如此,桌子很小,坐的很挤,恨不得这桌人和那桌人的屁股是挨在一起的。但也有道理,纽约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人们是吃菜,不是吃地方和吃装修。在就是,纽约已经是非常成熟的资本主义,不用再用炫富来装扮自己了。
我一直注意着,尽量不和北京比,可是,我这算是在比吗?
下午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朋友提议去看大都会博物馆,说是到了纽约而没到过大都会博物馆,会终身遗憾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非去不可。
这个博物馆,收藏的东西太多了,就拿收藏的中国文物来说,很多是中国都没有的,我惊叹的是,当年,他们是怎么弄来的,因为有些文物实在太庞大了。当然最大的还不是中国的文物,埃及的一座长老墓,被美国人原封运来,据说是向埃及政府买的,为这座墓,还专门盖了一个大礼堂似的房子。
这里的雕塑、油画、石刻等等,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我不能说了,因为会收不住笔。
其实讲一个道理就好,美国人有钱之后,他们重视了文化的投入,到全世界各地收集这些文物,是要花很多钱的。也许可以给他们扣上一个掠夺的帽子,但是,这些“掠夺”的东西放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保管,来自美国各地和世界各地的人都可以在这里参观,把人类文明传承下去,也是一件功德。
这个博物馆的管理也很有意思。
门票没有固定价格,你看着给,指导价是25美元一人,老人17美元。有学生证可以减价甚至免票。如果你实在没钱又想进去看,也是可以商量的。
每个展厅都有工作人员,但是,不干涉你拍照,也不干涉你近距离去端详展品,以至于我拍照发了微信和微博后,不少人问我,难道是允许拍照?我不禁想起春节在鼓浪屿钢琴博物馆,我想拍照受到阻止的故事,我一直想不明白,钢琴怕照坏了?
在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在微博和微信如此普及的今天,其实允许拍照也是推广和传播的重要手段。当然,会造成损坏的应当不在其列。
从大都会博物馆出来,我又去拜访一位学者,研究民族和西藏问题的孙雁教授。
这位女教授就职于纽约市立大学政治系,她也是《领导者》杂志和共识网的作者。
这所学校,在纽约最繁华的第五大道上,是因为纽约市政府重视自己的学校,特地拨出了黄金地块给大学。这是一所公立大学,学费低廉,所以,很多穷人的孩子投入了这所大学的怀抱。孙教授很是称赞自己的学校,我问她这所学校如何?她说,这是穷孩子的哈佛。
意思很清楚,这是穷人能够上得起的最好的大学。
这所学校学生的许多观念也和其他私立学校有所不同,孙教授举了一个例子,比如说,一些媒体宣传美国企业在中国受到不公正待遇,这所学校的学生的看法会和其他学校不同,他们说:不是这些资本家自己愿意到中国投资的吗?他们为什么还对中国政府有意见?
我很奇怪,在中国完成本科和研究生教育的孙教授为什么能够在美国的这所条件还相当好的学校教书呢?孙教授告诉我,美国政府为了缓解民族问题,有很详细和严格的规定,每个政府部门都要有安排少数民族专业人才的计划,每个用人计划都要由政府有关部门审核。例如她的大学就规定了,要有几个亚裔教授,要有几个拉丁美洲裔的教授,所以,她才有了这样的工作机会。
我们是在讨论中国的民族问题时,她介绍这一点的。因为,中国的民族矛盾突出,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就业机会的不平等。美国的这种做法,也是值得借鉴的。
晚饭在市立纽约大学附近的一个川菜馆,孙教授要请客,最后还是我们以请作者的名义拿过了买单权。
川菜很地道,毛血旺,水煮鱼,辣子鸡,正宗川菜,我们六个人,花了126美元,还打了一个大包,真的不贵。这是在美国?是在纽约的第五大道?不可思议。